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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机会的话，每一个士兵都情愿死在战场上，哪怕是敌人的刺刀前，但现在……”祁华山已经哽咽了，这个男人从不曾滴落一滴眼泪，就连当初亲眼看到日本鬼子杀害了他的爹娘都没掉一滴泪水，但是今天终于再也没能忍住。

邱玉山已经瞪着眼，盯着一张脸看了很久，突然从队伍中冲出来，走上前去怔怔地盯着那张脸，又准备上前去，却被拦住了。

“阿良，良子，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会是你？”他跪倒在地放声嚎哭起来。

邱玉山口里呼喊的“良子”是他在22团一个非常好的兄弟，当初感染被转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而且还得自己亲手杀了他。

祁华山没想到中途会发生这种事，只得命令一个战士把邱玉山带离现场，但邱玉山死死地趴在地上盯着奄奄一息的良子，无论战士们怎么拉他都不动。良子眼睛微闭，他们已经知道今天的命令，但没有反抗的声音，为了大局，为了战争的胜利，别无选择。没有人不怕死，但死得有个死法，所以面对今天的情况，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单龙不忍心拉开邱玉山，但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蹲下身安慰道：“玉山，别这样，没有谁愿意看到今天发生的事，起来吧……”

“啊——”邱玉山痛苦地捶打着地面，雪花四溅，他目光中的良子表情坦然，像一位正在等待赴死的勇士——不，他们是真正的勇士，这种赴死的决心，在这些志愿军战士身上显露无遗。

祁华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走到邱玉山面前，眼里装满了跟他一样的神情，沉声说道：“执行命令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零度狙击　第二十二章（3）

邱玉山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良子，在听到连长下达的命令后，良子使出最后一口气睁开了眼，目光停留在邱玉山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平淡的笑容。所有人都感到窒息，呆住了，在这一刻体味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酸。

“同志们，你们今天的牺牲，也是为了战争的最终胜利，所以你们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祁华山说这话时，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谁愿意这么做，但这就是现实，没得选择。

战士们拉响了枪栓，邱玉山却突然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战士们中间，枪口对准了良子的身体。

祁华山背过了身去，心里一阵颤抖。

单龙的枪口瞄准了一名战友，手却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自从走上狙击台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兄弟，保重了！”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和祝福，泪水溢满了眼眶。

“良子，兄弟们，来世……咱们还做兄弟……”邱玉山心里在滴血，目光一一扫过战友的背影，却无法触摸横亘在心灵之间的那层薄膜。

祁华山缓缓举起了手，在半空中停顿几秒钟，又缓缓地挥下，当枪声响彻山谷时，深藏在他内心的情感，也如一座山似地轰然倒塌，泪水在那一刻融化。

枪声过后，战士们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没有思想跳跃的声音，也没有灵魂撞击的声音，唯一剩下的就是无声的沉默。所有人都跪下了，面向着战友离去的方向！

为防止传染他人，只得将病人的军服及日用品、棉被等和死者全部就地焚烧。熊熊大火腾空而起，映红了战士们的脸，在泪眼中跳跃……

此时，大批预防注射药品已经运到朝鲜前线，并由中国人民志愿军后勤卫生部发放特制的“预防注射证”，干部、战士每人一张。

执行任务的所有战士回去后都再次注射了预防针，参加过这次任务的人也都对这次任务缄口不言，像从未发生过，只是把痛苦深埋在心底，独自承受着这份痛苦。

“要是……要是我也感染了，你会亲手执行这个命令吗？”面对着茫茫苍穹，邱玉山目光空洞得如丢失了灵魂。

单龙能感受到战友心里的这份痛苦，他跟他一样，也是这个命令的亲自执行者，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战友，他能不痛苦吗？他默默地闭上了眼，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战友的这个问题。

邱玉山突然笑了起来，但笑得很凄惨，他似乎已经知道答案，声音幽幽地说道：“兄弟，不要心软，如果感染者是我，我希望能由你亲自送我……我也一样，如果是你，我也会亲手执行命令……毫不心软……”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坚决，如打铁的声音，掷地有声。

沉闷的空气笼罩在三八线上空，飘浮在天上的朵朵乌云，瞬间弥漫了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