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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俩口子有些不自在了,虽不像当年拜天地那般羞臊扭捏,倒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感觉。这时,校长高丰短小的手臂一挥,锣鼓声嘎然而止。所有的人,连同院子陷入了寂静的拥抱之中。
这时,响起了高丰的声音:
尊敬的家长同志们,您们好:
张建成同学,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在这次全公社语文作文大赛中获得了第一名。特此报喜。
高丰校长粗短的嗓子眼蹦出这不到半百字儿,仿佛天空蹦出了几十颗明亮的太阳,张鸿远心一热,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送喜报的队伍在刘瑞芬的热情送别下走了。一向以能言善谈、礼数周全的张鸿远,此时,嘴如虚设,礼数全忘,只是跟着大家伙儿走出大街门,又跟着刘瑞芬回到院中,便站在窗户台前,望着窗台上那张喜报和颁给儿子的奖状、奖品,呆了。
按说,张鸿远此时欢喜万分才正常,但是,在他木呆的表情下,却是喜忧参半。当然,他为儿子能给他挣得如此的荣誉而自豪、高兴,能接到公社联校的喜报,能得到联校冠军的奖赏,张鸿远打记事以来,这是红土崖村绝无仅有的头一份。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这种由于失落而产生的忧郁感,连张鸿远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产生。儿子的成功,从事实上证明了张鸿远的失败,事实无情地说明,平日里批评、训斥儿子,也是有偏见的。
因此,晚上建诚回了家,张鸿远只得平静地对儿子说:“诚诚,下午学校送来了喜报和奖章、奖品。钢笔,你用吧。不敢骄傲,好好学习呀!”
建诚望着父亲。坚定而充满自信地望着父亲,接过了钢笔。建刚和建猛,都用欣喜的目光望着那支黑亮亮的钢笔。要在平时,建刚会抢过钢笔玩一玩,至少要摸一摸,可是,今天他也被这支神圣的奖品给镇住了。建诚努力克制住心头一涌一涌的喜浪,同时尽可能将小眼睛瞪大,以便将渗出的激动泪水盛在眼眶中,而不至于掉下来,免遭父亲训斥。其实,张鸿远也看出了儿子胸膛在起伏,热泪快要从眼眶中掉下来的样子,但这次张鸿远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训斥儿子。
这一晚上,父子俩都睡得很晚。张鸿远心潮起伏难以入睡,不住地抽烟咳嗽。建诚心花绽放,不思睡觉,又悄悄将灯光遮蔽,看起书来。张鸿远也觉察到儿子在挑灯看书,便一反常态没去阻止。
此时的刘瑞芬,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显得异常宁静。她既没有为儿子给全家带来的荣耀而喜形于色,也没有逢人就讲,大肆宣扬。虽然常跟她在一起拉家常,扯闲话的老婆媳妇们偶尔问几句:“你儿子真有出息,平时是怎管教的?”“是不是每天学习也不干营生?”刘瑞芬心不在焉地答上一句:“跟他老子一个德性。”
谁也说不准刘瑞芬为什么一反常态,既没有得意洋洋大吹大侃,也不借此机会鄙视秦花妮一帮儿子,退学的退学,没退学的接二连三给家带“大鸡蛋”。
平静,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
像刘瑞芬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很难拥有一种平静,然而,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神秘的满足和占有却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种平静包容了她的一切,思想、欲望、仇恨、怨气等等,等等,一种能使她超越现状的情感使她迷醉了。只有迷醉,充分迷醉中的人,才会有如此奇特的平静。
张鸿远并没有发现刘瑞芬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平静。
一个人对一个最熟悉不过的人身上的变化是会觉察到的,但往往是最关键最重要的最隐秘的变化却不会轻易觉察出来。
也许,张鸿远感情世界中纠纠缠缠的事太多了,思维反而变得麻痹而缺乏敏锐。也许,张鸿远确实上了年纪了,年轻时候争强好胜的激|情疲软了,因而对自己的老婆关心和爱护也淡化了。也许,是他太自信,自信地认为他的女人决不敢背叛他。
西北风越过登云山,在村里村外徘徊着,像疯子吴志愿似的,人们虽然不喜欢它,但也不鄙视,而以平静的姿态接待它。
报完年度报表,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张鸿远迎着西北风,向家走去,只见三观庙里,隐隐闪出了灯光。三观庙自七六年三位伟人相继去世曾做过灵堂之后,一直是空着的,现在,由村文工队占着,排练节目。建英就是今年组建文工队时,入选的。
张鸿远不喜欢女儿参加文工队。他的脑子里一直遗留着旧社会对戏子的看法,唱戏是下三烂。戏坛是个杂缸。但是,建英参加文工队的积极性特别高,而且是大队特别挑选之后入选的,所以,张鸿远没有明确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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