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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军,凡是一配一跟我搭档的,不管是我的长机,还是我的僚机,全被打了,二十七个人,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风渐渐大了,何孝钰感到自己转述方孟敖的话像在长城上空飘浮。
“接着说,我能听到。”谢培东在侧耳倾听。
何孝钰接着转述:“他说,‘……来北平前,南京军事法庭开庭,跟我一个案子,三个人受审,一个共产党,一个国民党,那两个人都被杀了,只有我活着出来了。我的家,你知道的,只有崔中石跟我来往,现在也死了。告诉派你来的人,不要再派人来送死,我永远只能是一个人’。”
谢培东抬眼望向何孝钰。
何孝钰回望着谢培东,表示转述完了。
两个人于是沉默,风吹竹林已有萧瑟之意,何孝钰感到了有些衣裙不胜,等着坐在石凳上的谢培东判断。
谢培东注意到了,没有先说这个话题,而是挪动了一下坐位:“雨前风凉,坐到这里来。”
长条石凳的下风处被让开了,何孝钰坐了过去。谢培东替她挡住上风。
谢培东这才说道:“你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这个结论有些让何孝钰意外。
谢培东加快了语速:“方孟敖没有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以后跟他接触你就不要再提党组织接头的事。”
“那我还有必要跟他接触吗?”何孝钰不解。
谢培东:“当然有必要。学联那边还会继续派你跟他接触。”
何孝钰心中浮起了疑惑:“我已经告诉他学联派我去只是一层掩护,我的真实身份和真正任务是接替崔中石同志跟他接上组织关系。不提接头,我没有理由再跟他接触。”
谢培东望着像自己女儿般的这个下级,千头万绪,不能不跟她说明白,又不能都跟她说明白:“你已经跟他接上头了。他也已经相信了你的真实身份。他之所以这个态度,很可能是担心情况太复杂,会牵连上你,希望组织另外派人跟他接触。可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你能完成:第一,你是学联那边派去争取他的,学联是外围组织,争取他是学生们的正常愿望,以这个身份继续接触方孟敖,你和他都相对安全。第二,只要你继续跟他接触,他就会明白,你其实是在代表组织,知道并默认他所做的一切。”
何孝钰:“国民党国防部叫他所做的一切,组织上也默认?”
谢培东:“是。他现在必须去做国防部叫他做的事情。最后,才能完成党交给他的重大任务!保持与他接触是为了让他始终感到党在承认他、重视他;不交给他任何任务是为了让国民党找不到任何怀疑他的证据,保护他。崔中石同志跟他接触三年,一直到最后牺牲,就是这样做的。从来不跟他谈任何任务,从来不干涉他的任何行动。”
何孝钰在风中屏住了呼吸。
谢培东:“就这样预料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方孟敖同志突然上了国民党军事法庭。后来又突然被国民党上层一个核心部门看中,派到了北平。情况变得异常复杂起来,组织上也有些猝不及防啊。崔中石同志最后只能以牺牲自己来保护孟敖,保护组织,真是太难为他了……”
何孝钰立刻感受到了谢培东谈到崔中石的这份沉痛,同时想起了方孟敖在谈到崔中石时的那份沉痛。崔中石这个名字今天是第二次在震撼何孝钰的心灵。
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在她心中油然升起:“谢叔叔,我也能这样做。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好方孟敖,保护好组织。”
谢培东望向她的目光中有欣慰、有鼓励,同时透着严肃:“还要保护好你自己!上级有明确指示,要保护方孟敖,也要保护你。今后他要完成的任务,必须由你配合了……你们两个人都要坚持到最后,坚持到胜利。这很难,有些难处组织上可能都无法替你分担,只能靠你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何孝钰忽然觉得这个原来一直有着距离的同学的爸爸、后来才知道是党内负责同志的谢叔叔跟自己的心这样近——他比任何人都难,才会这样理解崔中石和自己的难!
“我能承受,谢叔叔。”何孝钰真诚地望着谢培东。
谢培东再望她时也有了知音之感:“你马上还要去见梁教授,把方孟敖回答学联的那些话,包括你刚才转述方孟敖的最后那段话都如实转述给他。”
“牵涉到崔中石同志的话也能告诉梁教授?”何孝钰太想知道梁经纶在组织中的真实身份了,可她不能问,只能以这种方式得到肯定或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