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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把抽屉里的彩妆一一拿出来,动作娴熟只用了十几分锺就画好一副浓豔的晚宴妆。为了今天他已持续练习了一个月,深知运用什麽色系什麽手法,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俗豔更冷漠。
待他整好妆容,宋扬掏出一枚钻戒戴在他左手无名上。
安平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宋扬看他一眼,按住他的肩膀,“安平,还是不要去了吧。那样,应该已经足够了……”
“我没事,”安平站起来,拎起与衣服相配的小坤包,“走吧。”
宋扬开车送到他到约好的咖啡馆。自己将车泊在对面街口等待。
只过了十几分锺,一个瘦高的身影见鬼似地从咖啡馆冲出来,踉踉跄跄地往车行道跑。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没头苍蝇样在马路上乱窜,疾驰的车辆鸣叫著喇叭擦身而过。他跌了好几跤,才爬到人行道上,拖著一只扭伤的脚,慌不择路地钻进一条小巷里。
宋扬推开车门跳下车追上去,跑到咖啡馆门前猛地缓过神,急忙刹住脚步,满面焦急向那边的巷口张望了一眼,匆匆推门进了咖啡馆。
安平还在最角落里的位子坐著,一手支著头,长发散在脸侧看不清面容。宋扬疾步过去喊了他一声。安平没有动。
宋扬扶著他的肩膀摇了摇。安平顺著他的手势歪倒在里侧墙壁上,掩在唇边的那只手,指缝里流出几线血丝。
宋扬这才发现他面前的咖啡杯上溅著一小滩血水。看那样子竟是呕血了。
宋扬登时如被乱刀加身,疼得去掉半条命,慌忙抱起安平踢门跑出去。
车子刚发动,刚才那人突然一瘸一拐从後面窜出来,不要命地往後盖上扑。
宋扬几乎把方向盘掰断,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顷刻加速逃窜出几十米。
那人扑了空,重重摔在路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安平!!
尽管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宋扬也知道,他喊得就是这两个字。
安平说的对,他们的儿子有一颗最坚韧执著的心。
天又落起了雨。潮湿的街道再次被淋湿。
裴宿恒的影子已经小得看不到。宋扬忍著身体某个地方的抽痛,乱纷纷地想著:也不知那傻孩子还能不能爬起来。那小傻瓜,可不要再做傻事。不然……
安平看著後视镜里安平死灰样的脸孔,想起二十年前他带走豆豆时,安平在车後哭喊的模样。
那时他也像豆豆这样,车子开出很远,还在不死心地追赶。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距离远得人都看不清,那个小黑点还在後面无望地挣扎。
二十年过去,命运又一次轮回。
相同的两个人,换了身份,换了位置。
一个失去至亲;一个失去至爱。
人的心,不过是块柔软的血肉。在那上面穿上两个洞开的血洞,这伤口,可还能能愈合?
宋扬的视线,突然变得像隔著雨幕的街景一样模糊。
他调高雨刷摆动的频率,把眼睛张到最大,不让眼里的雨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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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窗外偶尔响起零星的爆竹声。附近的小孩子在难得空旷的马路上追逐打闹。
安平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不时探头冲眼巴巴黏在餐桌上大小两只馋虫训话。
“妈,不要再吃虾球了。给小妹留点。”
“妹妹,别把自己吃的包子皮往奶奶那边堆!爸爸都看到了!”
小丫头赶紧把小手背到身後,眨巴著大眼睛装出一副“我很乖,我真的没有贪嘴”的样子。
安平瞪她一眼,远远作势弹她的小脑瓜。
妹妹咯咯笑,在儿童椅上扭了扭,嘟起嘴巴给爸爸一个飞吻。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古灵精怪地要命,这麽点年纪就好像什麽都懂。
安平无奈地摇头轻笑,回身继续尽职尽责做他的夥夫。
今天是除夕,小妹白天赶过来跟他们一起过,晚饭时再回自己家。安平这边的年夜饭便提前到中午。
妹妹趁著安平不注意,又跟美萍头对头挨在一起给狗仔毛绒玩具喂果汁喝,刚洗过的雪白绒毛上洒了一滩橙黄的污渍。两年前豆豆死於一场意外,从那以後,狗狗公仔就代替维尼成了美萍的最爱。
将近十一点门铃响了。妹妹嗷嗷叫著跳下椅子跑去开门。安平在厨房大声喊嘱咐她小心点别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