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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社还未及进入实际性操作,就夭折在萌芽状态中。不要说这不成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也是两人你知我知的事。不料董善却就这件八字尚不见一撇的事对副部长进行了揭发,还将平时副部长对他说的一些他认为有揭发价值的话也一股脑儿端出来。到头来,副部长被打成了右派,他也被打成了右派,所以出现这个结果是因为他忽略了一点:揭发组织反革命小集团,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啊!他后悔不迭,却也晚了。后来事情的发展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常言道虎死有威,副部长的那些尚在位上的老首长老战友们出面帮他把这件事情摆平,又给他董善罗列了些事,把他送进了监狱。有句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右派都有自己的“罪恶史”,这些东西本来是写在档案里的,并未公诸于众,可到头来就弄得大家“彼此彼此”都知道。这传播者主要是管教干部。
我时不时想到赵仁董善是因为这两个小子实在太可恶。
王妃——
看到王妃是五一劳动节这天。我乐岭农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行首场演出,在场部前面的空地上垒起一个台子。台子的四角竖起长长的杆子,扯起天幕边幕,这简陋的戏台就很撩拨人心了。演出还未开始,台前已按预先划分好的区域坐满了黑压压的观众,最前面位置是场领导管教干部及他们的家属,再往后是清一色的犯人,光头的是男犯,留发的是女犯,中间由小一号光脑壳的少年犯隔开。农场很少开全体犯人大会,也极少有演出,因此这是男犯与女犯难得聚首的机会,可以说这是犯人们的节日。女犯们已不存一般社会上的女子面对男人表现出的那种矜持,而是将火辣辣的眼光朝男犯堆里睃来睃去。男犯则更邪乎,就像同时接到向右看的口令似的齐刷刷将整个脑袋转向女犯们,这时倒真能体现出我们自嘲的“撑死眼珠子饿死吊头子”的情状。坦率地说,我自己也未能超凡脱俗。不过我不像其他男犯看女犯那般漫无边际,我有目标,这目标就是妃们。听张撰说从帽儿山转来的几十个女政治犯包括着四名妃(五妃中的一个妃因病保外就医了),我想从众多的女犯中把这几个妃认出来。说起来这想法也确实古怪。我坐的位置与女犯的位置相距三十多米远,这样的距离看人的面目只能看出个轮廓,朦朦胧胧的。这时我的头脑中突然跳出“雾里看花”这个字眼。她们是花,是监狱之花。想到这里我的眼有些湿。我转回头,低垂着,直到演出开始。
节目一个接一个地往下看,小演唱,对口词,天津快板,京剧清唱,小舞蹈,器乐小合奏,二胡独奏,板胡独奏,男声独唱,女声独唱……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但内容不断重复,单学毛选节目就有三四个:两个老头学毛选,两个老婆学毛选,两个毛头(儿童)学毛选,夫妻双双学毛选……表演也雷同化,不管是老头老婆还是毛头,都是手持一本打开的毛选,在台上边唱边扭。接下来是女声合唱《我们的田野》,总共十几个女犯人一排站在台上。张撰已提前告诉过我,演唱者中有包括王妃在内的三个妃。但因距离远,从中很难辨认出哪个是王妃。嗓门都很嘹亮,优美的歌声响彻原野: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
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平静的湖中,开满了荷花,金色的鲤鱼,长得多么肥大。
湖边的芦苇中,藏着成群的野鸭。
……
唱完《我们的田野》,又唱了一首《打靶归来》。这是一首军营歌曲,轻松抒情,可想想是一些女犯人在唱,就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味儿。最后一个节目是歌剧白毛女片断,我知道王妃要再次出场了。是年关躲债那场戏,先是杨白劳出场,唱了一段后,喜儿出场。头一眼看见扮演喜儿的王妃,我觉得眼前倏然一亮,真是个可人儿。面目身条都极佳,张撰说王丹凤不及并非夸张,如果以业余的标准来评判,王妃的表演是出类拔萃的。动作协调,嗓子清亮圆润(这时我不知道怎么提到了赵仁,心想幸亏不是由赵仁谱曲,否则该轮到王妃唱破嗓子了)。演出很是成功,谢幕时热烈的掌声让二人下不了台。最后作为补偿,杨白劳唱了个学习雷锋好榜样,喜儿唱了个京剧《红灯记》片断“做人要做这样的人”。
这是第一次见王妃。
张撰——
在一根绳,张撰悄悄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问我对王妃的印象如何。我说很好很好。我问他和王妃的关系有没有发展,他坦言有发展。我问下一步想怎样,他叹口气,说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点点头,潜意识中觉得他俩的恋情是行进在荆棘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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