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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团。”
“中书省的地位所以最高,是因为它与君权一体,能够承旨下令。可我不在安都,他们却到哪里去承旨?没有君权,仅是中书省发出的相令,摆在旁边不理,都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
我心中一动,沉思默想:三省虽然分别,却没有立法、司法、行政三权的概念。中书省承旨,门下省多少还能封驳反对,而尚书省却往往只能听中书省与尚书省二者妥协后所下的政令行事,没有自主行政的能力。事实上,就是中书省倚着“君权”,集立法、司法、行政三权于一体。
尚书省所以不敢独立行政,根基还在对君权的绝对服从,怕有谋逆之罪。
嘉凛现在把尚书省分出来,不受制于中书省,实在是一个将三权思想渗进去的契机。就算三权分立的国家制度还要用数十上百年来建立,但至少也可以利用相权对君权进行制约,改变帝王的喜怒决定国家政务运行的陋习。
只是用相权限制君权,绝对不会符合嘉凛的个人意愿。
“嘉凛,你自己离开安都,却把一国政务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我权欲熏心,谋朝篡位吗?”
嘉凛斜睨我一眼,叹道:“你若能有这样的野心,我根本就不必担心铃泉入关后,你会有什么危险。”
我挑眉笑问:“此话怎讲?”
“你若是对权势有着野心,自然也会有许多弱点。铃泉完全可以凭借这些笼络你、利用你,却不会想杀你;你自然也会小心的维持着权力平衡的局面,不落在下风。可惜的是你这人除了对情义的‘真’执着以外,对权欲物欲都看得开,有固然可喜,无也不以为忧……你是答应替我留守安都,主持朝政了?”
我这才发现,这话题说着说着,已经转成了假设嘉凛离开安都,朝政应该怎样处理。
“我现在所以能够坦然面对‘权力’,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可以为所欲为的至高权力。可你怎能肯定你若是离开安都,我架空中书省,直接掌管六部,在尝到了凌驾于众生之上,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语可决人前程的快感后,还能够将权力的有无看得如此微不足道?要知道权力是最能腐蚀人心的毒剂,如果没有制约,它会将人性扭曲污染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没有办法想到。”
嘉凛看着我,淡淡一笑:“在我们元族,玉龙雪山的山腰‘墨池’里有一种特产的‘石非玉’,它的清亮,像最澄澈的水;它的璀璨,像最明亮星。无数人为之惊叹倾倒,想将它分割雕琢,据为己有。偏偏它看似温婉,实则强韧,竟是刀斩无痕,斧砍不裂,火烧不化,醋蚀不散。阿随,若以前朝宫廷的污秽,你所处地位的尴尬,你在北极殿里依然能保持眼神的清明,透着与‘石非玉’相仿的本质。那么我绝不相信当你能够自主的时候,你反而会迷失自我,受缚于权势之欲。”
我沉默不语,缓缓的在寝宫里踱步而行。
这寝宫四周挂着的地图有详有略,我这时候看着这平面的地图,没有觉得它有多大。但若将它化为实体,便是浑厚沉实的大地,白浪滔滔的江河,巍峨绵亘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森林,茵茵碧绿的坡地。
一眼乍看,江山如画。
但生活在这大地上的千千万万的人呢?
“嘉凛,这样的重担,撇去朝堂中的勾心斗角,还负着黎民百姓的生计出路,若真的放在我肩上,我怕我担不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有很多想法都过于理想化了,不知道怎样的切实政令,才是百姓需要的。”
嘉凛笑吟吟的看着我,笑叹:“阿随,怎样的政令,才是百姓需要的,那是六部的责任。政令的行使,绝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到,会有受益者,也会有受害者。而你有这种以民利为先的心理,对政令反复思量的慎重,衡量利害,做出决断,就足够了!”
“我只怕自己没办法做到最好的决断。”
“你几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
我一摊手,苦笑:“我从来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更多的时候,都只是没有退路,被逼得勇往直前。”
嘉凛哈哈一笑,神色间颇为得意:“你站在了这个位置,就已经没法后退了。”
我气结瞪眼,嘉凛嘻嘻一笑,眼神却尽是凝重:“阿随,我现在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五年后铃泉入关做打算。与其到时候你猝不及防,心里惶惶,不如此时就扎好根基,及早应变。”
提到铃泉,我的胸口便不由自主的闷了起来,仿佛肝脏肠胃绕成了一团,打着死结,没法开解,叫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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