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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公斤,一九五七年出生,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份入伍,今年七月份入团,八月份担任班长,来自湖北省孝感县祝站区(水旁加产字)川公社前进大队第三生产队。家庭出身贫农,不对,家庭出身于中农,文化程度初小。父亲李恪,四十七岁,务农;母亲黄平,四十五岁,务农。我在家庭排行老大,原有弟妹七人,现在只有六人,说不定也是七人,报告完毕。”
左三星一直望着这个大个子兵。眼前这个兵,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粗黑粗黑的,左三星知道这种黑并非从娘肚子中带来,完全是高原雪照和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形成的,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他给全团官兵都配了墨镜,这种宽大的形态笨拙的墨镜基本可以避免官兵们的眼睛不再因雪光照射而红肿、失明、流泪。但戴着它,又使人的眼睛周围形成了一个因缺乏阳光而留下的白圈儿,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见了,还以为患上了特殊的皮肤病哩。如果你稍微留神,就不难发现,山上的官兵们说话,牙齿仿佛漂过一般,非常白净,其实是脸特别黑映衬的结果。最不可思议的是战士们在山上呆久了,手指甲盖儿先是变成灰黑色,再出现凹陷,龟裂粉钙。两手并拢,让你仔细观察,你还真是会吃惊眼前这个兵染上了顽疾。
“李望清,你刚才说原有弟妹七人,又说只有六人,再说说不定是七人,话与话之间接不上茬儿,你能把这事儿说清楚些吗?”李望清摇了摇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我是有弟妹七人,最大的弟弟十七岁在读高中,最小的妹妹五岁,还未上学。今年年初,父母亲商量,把小妹送给武汉一户人家。当时父母亲想,家里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那天晚上,为生产队放牛的十二岁的大妹回家,不见了小妹,就问母亲,母亲支支吾吾。大妹就在房前屋后找。当她知道妹妹已被送人时,扯住母亲哭了。‘妈,不能把小妹送人,小妹聪明,她仅仅五岁,就能认很多很多的字,说灵巧的话。你要不把她要回来,我就不吃饭。’大妹说完,就关起房门不再出门儿。到了晚上七点多,上高中的弟弟也回了。弟弟说:‘哥当兵了,是解放军。妈你好糊涂,等过几年哥回来了,知道他走后几个月妹妹就因为家里穷,给送人了,哥会原谅吗?妈,你就把妹妹从人家家里领回来吧。从明天起我不再上学了,我帮着你挣工分,养她。’一直很坚强的母亲这时哭了,嚎天嚎地的大哭了:‘孩子们,是妈糊涂,今晚,我们就去把妹妹接回来。’当夜,父母亲和大弟大妹步行五公里,在京广线上的小站三汊埠追上一列运煤的火车赶到汉口。当他们敲开那户人家的门时,听见妹妹还在哭喊着要回家。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说:‘宝贝,别哭了,这里就是你家。再哭,就把你放到屋外。’妹妹还哭,声音比先前更大了。这时,大妹说:‘跟姐姐回去吧。’妹妹把大妹的腿抱得紧紧的,眼泪汪汪地望着母亲。开门儿的女主人说:‘这孩子好不懂事,到家十几个小时,一直张着嘴哭,弄得隔壁邻居都讨厌。’母亲就赶紧跟人家赔不是,最终弟弟把小妹背着,一路跑到车站,凌晨赶回了家。一到家,小妹就说:‘想大哥了,要是大哥在,妈就不会把我送人了。’母亲久久无语,她把自己的女儿揽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喊:‘小八,你终于回家了,妈好想好想好想你,妈错了。’
李望清停息了片刻,继续:“大弟弟第二天就退学了。他来信告诉,同我当兵时一个样,每天可以挣七个半工分,等过几年,各种农活都会干了,身体强壮了,就可以挣到男人最高的每天十分。弟弟还说,让我安心在部队,要创造前途,争取学一门儿技术,比如开汽车。等退伍回家,就有好工作,就能帮父母扛担子了。弟弟专门儿用一张纸写了妹妹被送人的整个过程。弟弟说,告诉哥家里发生的这事儿,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就是希望哥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家种地没出息,到头来会像解放前一样,把孩子送人,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有出息。”李望清到此时眼中的泪已经流下来了。“接到信是在弟弟发出信后的第三十天,通往山上的路被塌方和泥石流堵了,信没能及时送到。当天晚班,我心里乱极了。我握着风枪,一边在洞中干了九个小时。从隧道回到驻地的路上,也就二十分钟吧。这二十分钟走得好久好长,也让我头脑好清醒清醒。我告诉自己,李望清啊李望清,你在连队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你就是累死苦死,也要有出息,决不能那么平平凡凡地回去,把军装上的五星领章一摘就回去了。如果是那样,就对不起种地的大弟了,也对不起从武汉回家就想我的小妹了。”李望清说。腰杆儿依然是直的,显示出坚强的意志和标准的军姿。
左三星让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