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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见四方无事,乃遣人奏曰:“参军许周劝臣取九锡,臣恶其此言,已发遣令去。”荣时望得殊礼,故以意讽朝廷。帝实不欲与之,因称其忠。荣见帝年长明悟,为众所归,欲移自近,皆使由己。每因醉云,入将天子,拜谒金陵后,还复恆朔。而侍中朱元龙辄从尚书索太和中迁京故事,于是复有移都消息。
荣乃暂来向京,言看皇后娩难。帝惩河阴之事,终恐难保,乃与城阳王徽、侍中杨侃、李彧、尚书右仆射元罗谋,皆劝帝刺杀之。唯胶东侯李侃晞、济阴王晖业言荣若来,必有备,恐不可图。又欲杀其党与,发兵拒之。帝疑未定,而京师人怀忧惧,中书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东出。荣乃遍与朝士书,相任留。中书舍人温子升以书呈帝,帝恆望其不来,及见书,以荣必来,色甚不悦。武卫将军奚毅,建义初往来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以为荣通亲,不敢与之言情。毅曰:“若必有变,臣宁死陛下难,不能事契胡。”帝曰:“朕保天柱无异心,亦不忘卿忠款。”
三年八月,荣将四五千骑,发并州向京。时人皆言其反,复道天子必应图之。九月初,荣至京。有人告云,帝欲图之。荣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岂可信之?”于是荣不自疑,每入谒帝,从人不过数十,皆不持兵仗。帝欲止,城阳王曰:“纵不反,亦何可耐?况何可保耶?”又北人语讹,语“尔朱”为“人主”。上又闻其在北言,我姓人主。先是,长星出中台,扫大角,恆州人高荣祖颇明天文,荣问之曰:“是何祥也?”答曰:“除旧布新象也。昔长星扫大角,秦以之亡。”荣闻之悦。又荣下行台郎中李显和曾曰:“天柱至,那无九锡,安须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见机!”都督郭罗察曰:“今年真可作禅文,何但九锡。”参军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气,何虑天柱不应。”荣下人皆陵侮帝左右,无所忌惮,其事皆上闻。奚毅又见,求闻。帝即下明光殿与语。帝又疑其为荣,不告以情。及知毅赤诚,乃召城阳王徽及杨侃、李彧,告以毅语。荣小女嫁与帝兄子陈留王,小字伽邪。荣尝指之曰:“我终当得此女婿力。”徽又云:“荣虑陛下终为此患,脱有东宫,必贪立孩幼。若皇后不生太子,则立陈留以安天下。”并言荣指陈留语状。帝既有图荣意,夜梦手持一刀自害,落十指节,都不觉痛。恶之,以告城阳王徽及杨侃。徽解梦曰:“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割指节与解腕何异?去患乃是吉祥。”闻者皆言善。
九月十五日,天穆到京,驾迎之。荣与天穆并从入西林园燕射。荣乃奏曰:“近来侍官皆不习武,陛下宜将五百骑出猎,因省辞讼。”先是奚毅言荣因猎挟天子移都,至是,其言相符。至十八日,召中书舍人温子升告以杀荣状,并问以杀董卓事。子升具通本,上曰:“王允若即赦凉州人,必不应至此。”良久,语子升曰:“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犹须为,况必不死!宁与高贵乡公同日死,不与常道乡公同日生。”上谓杀荣、天穆,即赦其党,便应不动。应诏王道习曰:“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比来偏被委付,具知天下虚实,谓不宜留。”城阳王及杨侃曰:“若世隆不全,仲远、天光岂有来理?”帝亦谓然,无复杀意。城阳曰:“荣数征伐,腰间有刀,或能狠戾伤人。临事,愿陛下出。”乃伏侃等十余人于明光殿东。其日,荣与天穆并入,坐食未讫,起出。侃等从东阶上殿,见荣、天穆出至中庭,事不果。十九日是帝忌日。二十日荣忌日。二十一日,暂入,即向陈留王家,饮酒极醉。遂言病动,频日不入。上谋颇泄,世隆等以告荣。荣轻帝,不谓能反。预帝谋者皆惧。二十五日旦,荣、天穆同入,其日大欲革易。上在明光殿东序中西面坐,荣与天穆并御床西北小床上南坐,城阳入,始一拜。荣见光禄卿鲁安等持刀从东户入,即驰向御坐,帝拔千牛刀,手斩之,时年三十八。得其手板上有数牒启,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悉在出限。帝曰:“竖子!若过今日,便不可制。”时又天穆与荣子菩提亦就戮,于是内外喜叫,声满京城。既而大赦。
荣虽威名大振,而举止轻脱,止以驰射为伎艺,每入朝见,更无所为,唯戏上下马。于西林园宴射,恆请皇后出观,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见天子射中,辄自起舞叫,将相卿士,悉皆盘旋,乃至妃主妇人,亦不免随之举袂。及酒酣耳热,必自匡坐,唱虏歌,为《树梨普梨》之曲。见临淮王彧从容闲雅,爱尚风素,固令为敕勒舞。日暮罢归,便与左右连手蹋地,唱《回波乐》而出。性甚严暴,愠喜无恆,弓箭刀槊,不离于手,每有瞋嫌,即行忍害,左右恆有死忧。曾欲出猎,有人诉之,披陈不已,发怒,即射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