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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完全是个〃人〃了,在我们家那边,管这样的〃人〃叫半寸丁。这是神婆养出来然后驱使的东西,跟东南亚的降头师养的小鬼一样,危险又邪气。半寸丁其实是先天发育残次的侏儒,乡下人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信,有时候生下的孩子不健康,会被认为将要给家里带来霉运,遇到这样的孩子,大人往往就包在襁褓里,然后塞进去一点钱,丢到很远的村子村口去。
除了神婆,没人会收养这种弃婴。以前村子太穷,人捡到弃婴后,拿走襁褓里的钱,再倒手把婴儿送到当地的神婆哪儿去,神婆也会给些钱。这些婴儿送到神婆那里之后,不被当人看,好几个婴儿丢在黑屋子里,不喂奶水,任由他们乱哭乱爬,最后,神婆从里面挑一个活的最久的,用我们这边的话说,这样的孩子命硬。
再然后,就很残酷了。小孩儿的脑壳会被硬生生取掉一半,为什么取掉一半脑壳,我不清楚,但是神婆养的半寸丁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思想,神婆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黄河边的人,偶尔可以看到有些半寸丁趁着深夜跑到河里捞东西,或者到乱坟岗子里去挖坟,久而久之,这种东西就被传的很邪乎。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半寸丁是谁养的,最开始发现村子里出事,我以为是针对我和七七而来,但是现在看上去,完全不是这回事。对方的目标非常明显,是整个抱柳村,也就是宋家。
眼前的半寸丁呲牙咧嘴,眼神里有种滑稽却凶狠的光,他绕着我飞快的跑,抓着身上的铜锣一个劲儿的乱敲。这种锣声让人烦的要死,破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去很远,我隐约看到那些在地面上俯着的尸体,开始随着锣声乱爬,一时间,整个抱柳村仿佛变成了地狱,恶尸横行。半寸丁就像是一只围着猎物打转的豺狗,围着我跑,时时还想蹿过来抓我一把。
我连恐慌的念头都没有了,完全顾不上。跟着他对峙了那么一会儿,我隐约发现,他不敢靠近我,心里一琢磨,立即就低头看到脖子上挂着的那面古老的铜镜。这是老鬼留下的东西,肯定有用。我心里稍稍有底了,提着打鬼鞭,瞅准机会,一鞭子抽出去。
嗷
半寸丁被鞭子硬生生抽的一踉跄,翻滚在地。我借着这个空档,拉着七七就走,这时候,那块巨大的黑布哗啦落了下来,把一群人全部罩在下面。我感觉有点窒息,喘不上气。心里就猛的一抖,之前可能是脑子被吓的有点糊涂,没想起来这块黑布的来历。
确切说,这种黑布,是神婆用的赶尸布。这些年,这种特殊运尸手段已经在黄河滩彻底消失了,黄河滩的赶尸,跟通常意义上湘西的赶尸不太一样。有的从河里捞上来的浮尸烂的不像样子,挂在晾尸崖时间太久,家属找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惨不忍睹,想抬走都下不去手。这时候,家里人一般都会找神婆帮忙,趁夜间人少,半寸丁爬上去把尸体弄下来,然后搭上一块黑布,连夜赶路,这样的死者不能再搭灵棚或者办白事,家里已经选了坟地,被黑布罩着的尸体会被直接赶到坟地去,马上埋掉。
过去黄河滩的老辈人,大多在走夜路的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事,很晦气,没人敢靠近。对于这种赶尸,说法很多,前几年在老壶口遇见过一个中年人,自称家里有老人做过神婆,他说黑布下面的尸体其实是放在一个特制的小板车上的。但是真真假假,现在已经不好说了。
反正当时紧张的要死,我拖着七七就从黑布下朝外面钻,一群抱柳村的人就像一堆虫子,在黑布下头慢慢的蠕动,我有点犹豫,宋百义那两个孙子欺负过我,但怎么说,都是七门的人,然而这时候我顾不上那么多人,能救出七七已经很吃力了。犹豫了一下,我狠狠心,丢下别人不管,拖着七七就跑。
村口边有几棵老榆树,平时蝉鸣不断,但是这时候所有的响动全部都消失了,榆树的叶子里面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也看不清楚,我头皮一直在发麻,只想着先跑出去再说。七七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和一截木头似地,身子死沉死沉,我一扯急,干脆把她抱起来,闷着头猛跑。
转眼之间,就要离开出村的大路了,我不敢松懈,又怕七七就这样一直木木的沉睡下去。骤然间,不知道从头顶什么地方,哗啦啦的飘下来一大片纸钱,好像下雪了一样,飘飘忽忽的纸钱落的到处都是。我咽了口唾沫,眼神一转,立即瞟见身后的地面上,有两道被月光映出来的影子。
有人跟上来了!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的。猛然一转头,我的眼神就定住了。身后最多四五米远的地方,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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