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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进出他家大门的人不是穿白挂孝的就是神情严肃悲伤的。他家的大门楼里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三盏蓝字白底的大纸灯笼,使他家大门口更充斥了一片哀伤的气氛,尤其到了晚上,他家的门楼在三盏大灯笼昏黄幽暗的光线照射下,几乎呈现出一种鬼蜮般的景象,胡同里胆小的孩子甭说进到他们院子里,就连望见他家的门楼里的三盏纸灯笼感到有些胆寒。不过,白天他家请了几个门吹儿,站在大门口。每当有人前来吊唁时,这几个门吹儿就在大门外为来宾吹打通报一番,他家大门口总算有了点热闹的气氛,胡同里的孩子也敢站在他家大门口看上一会了。
图钦家办丧事,闲杂人员和孩子都不得进入,街坊也是尽量回避。可是,胡同里几个胆大的孩子想看和尚和老道怎么念经,晚上他们偷偷上房从房上去看念经的和尚和老道。不幸的是:老疙瘩从房上下来后,脚还没站稳,却被一脚没踩好从房上掉下来的大眼儿砸了一个正着。他是憋气又窝火,但也不敢声张,怕这事被他爹知道了,短不了还要挨一顿揍。幸好第二天是星期天,孩子不用上学。老疙瘩在家趴了一整天,晚上好歹才勉强走出来,可他还悄悄地告诉志仁他们几个:明天晚上,博文家给他奶奶“送三”,他五叔还要带着和尚们给他奶奶念经奏乐,到时一定很热闹,他再出来。大眼儿虽然没有摔着,可是被这一吓,他一天都没有出门。胡同里的孩子知道这消息,就等明天看博文他奶奶的“送三”仪式了。
星期一晚上,天黑了以后,图钦家的大门口就人来人往地忙乱起来。胡同里玩的孩子们一看他们大门口热闹起来,知道他家的“送三”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围了过来。不久院内鼓乐齐鸣哀声响起,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光景,院内的仪式举行完毕。图钦家的孝子孝孙、男士宗亲和他家来的男宾客们,每人手中持着一根长香跟随着灵幡陆续从院里出来,他们的女眷们和一些女宾客白花花的在大门内跪倒一片,哭送老太太的亡灵。接着那些被请来到他家做法事的和尚老道们各分左右一行,手中拿着各种的乐器神态肃然紧随其后也从院内出来,最后从院里出来一些人抬着裱糊得十分考究的烧活,有纸糊车马、浆杆儿扎的牛马、金银纸做成的金山和银山等。这些东西招得胡同里的孩子们挤着往前看。
老太太的灵幡在众香火颤巍巍的陪伴下出了大门后,跟随着两个鼓手向胡同西边缓行。队伍中的这些和尚老道们在行进之中,不知在什么人的引领之下开始演奏起曲调不同的小曲。他们先是鼓乐铙钹敲打一阵,然后就是笙管笛箫吹奏一遍,没想到这些神色木然的僧人和道士,演奏出一曲曲悠扬悦耳的曲子祭送亡灵归西。这支悲情切切,又十分冗长的“送三”队伍很快就招惹得几个胡同里的人都出来看,胡同两旁站的人几乎阻塞这条胡同。图钦家的人和亲朋好友不下百人,他们手持着的香火相继而行,在这昏暗的胡同里从旁一看,这一根根香火头连在一起就好像一条随着乐曲舞动的火蛇,蜿蜒曲折追随着鼓声向胡同外面缓缓地漂浮而去,非常令人称奇。胡同里的孩子们跟着队伍走,想看他们要到一个什么奇特的地方去烧掉这些烧活。这只队伍在灵幡的引导下出了西口,往北沿着大眼儿家的外院墙向前走,当队伍行进到大眼儿家后院外的小十子路口,就停下了。这小十字路口一时被“送三”的队伍和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鼓乐声也停止了。
“劳驾了!借光了!劳驾了!借光了!”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喊道。
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瘦高个儿领着那些抬着烧活的人从后面挤过人群,来到十字路口。这时有几个人帮着把这小十路口的人驱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多谢了!多谢了!”那个瘦高个儿走到前来,不断点头哈腰地朝围观的人说。
路灯下人们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同里的老干儿呗:梁丘福禄。他今天为图钦家操办“送三”烧活的事。
这些纸车、纸马、纸糊的金山银山在地上摆放好后,图钦家的人就面对着这些烧活跪下。梁丘福禄见一切准备就绪,就朝和尚老道示意了一下。当和尚老道的经声一起,他马上走到那些烧活的前面,恭敬地弯下腰,划着火柴把地上的烧活点着。图钦家的人倒地磕头,敬送亡灵升天。五颜六色的烧活伴随着浆杆儿“噼噼啪啪”的响声,猛烈地燃烧起来,不一会的工夫,这些烧活就化为灰烬。图钦家老太太的亡灵,也就随着烟火升天西去了。图钦家“送三”的仪式很快就在人们嘈杂的声音和呛人的烟火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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