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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人北京,这个冬天风不大(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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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这几年,每年春节都是我最为放松的时刻。回到家里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陪父母唠唠叨叨,聊一聊故乡的变化,聊一聊曾经熟悉的人和事,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我想家之于一个漂泊者的意义就在于此吧,我们是社会汪洋中的漂萍,无论漂的多远,根永远都留在故乡。即便我们永远也无法抵达梦想中的彼岸,可是心的最深处,始终不曾离开故乡。2000年春节晚会上的那首《常回家看看》,每年到了过年的时候总是在无数漂泊者的心中轻唱。我记得很清楚,当这首歌响起来时,老妈的眼泪已经下来了,老爸在旁边呵斥道,儿子不都回来了嘛,还哭什么哭。我的心里一酸,我可亲可敬的老父老母呵,儿子不孝,总是让你们牵肠挂肚。
“找点空闲,给我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我在陈红的歌声中,告诉自己无论将来走的多远,每到春节的时候一定要回家陪父母,并且带上我心爱的女人,为他们做饭洗衣,端茶倒水,好好尽一尽孝心。
老爸的头发又比去年多了一些,两鬓都斑白了。老妈还是那么唠叨,我一进门她就责怪老爸怎么不去接我,老爸在旁边像是犯了错误地说,他到大巴的到站处等了一下午了,这不刚回来喝口水,没想到儿子这么巧就来了。我笑着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回来就是了。老妈说你再大在我们眼里也还是孩子,我的心里又一热。
刚坐下,老妈就问我怎么没把说的那个姑娘领到家里来,我满脸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吧。老爸说你着什么急呀,儿子才刚回来。老妈说老爸:“你不着急呀,昨天晚上怎么一宿都睡不着。”老爸哼一声,“你不也一样嘛”。我乐呵呵地听着他们二老吵来吵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
老爸老妈都是普通工人,当初经人介绍凑成了一个家,结婚三十多年,就像那部红遍全国的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主人公一样,他们为大大小小的事争吵,可是在那个牛鬼蛇神的年代里,他们却又互相支撑着抵抗人生的风风雨雨,走到了今天的迟暮黄昏。老爸说他年轻的时候带着老妈西上新疆,曾开过荒种过地,在一个大冬天出外甚至差点丧命在北疆的冰天雪地中。老妈怀着我的时候每天到地里去摘棉花,累得筋疲力尽回去之后还要做饭。每次讲到这里的时候,老爸总是会补充一句,你们算是赶上好年头了,还嫌这嫌那的。
我沉默着不语。时光如流水,峥嵘岁月。也许会有一天,我将和一个人相伴着走到老,我们在彼此的争吵中将一辈子的岁月过的平淡而悠长。也许会有一天,我将用同样的神情给我的儿子或者女儿,再用同样的语气讲述老子当年如何如何。到那时,我将在他们清澈的眸子里,终于完成自己一生将要抵达的家,如同他们二老一样。可是,这就是我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必然结果吗?我想不清楚,也不愿去想。
我把那个存了1万块钱的卡取出来给他们二老,说过年了给你们尽尽孝心。老爸说太多了,我们花不了,老妈在一旁插话:“你不会给儿子存着,到时候给他娶媳妇。”老爸骂道,你想儿媳妇都想疯了,老提什么呀。我赶紧接上话题,叫他们不要着急,明年一定给他们领个儿媳妇回家。老妈说这还差不多。
老妈一个月前就给我把房间收拾好了。晚上我躺在那张见证了我一天天长大的铁架子床上,往事缤纷着洒落在眼前。一幕幕,一幕幕,喑哑或者暗淡,绚丽或者灿烂。我在往事的记忆中闭上眼睛,想,有一天我一定要搂着心爱的女人躺在这张床上,给她讲讲我成长的故事。
夜深了,故乡的空气中,流淌着芬芳的香气。
每年的春节其实都大同小异,对于我们这些漂泊者来说,家是个港湾,我们在经过一番短暂的歇息后,将再次带上梦想,踏上前方未可知的旅程。过年的这几天里,大小亲戚迎来送往,旧日朋友把酒言欢。他们在对我嘘寒问暖的同时,也将我和他们所熟知的其他人比较一下,并由此发出一些由衷的赞叹或者并无多少恶意的同情,这一点总是让我苦笑不得。
无可否认,故乡的人是善良的,他们会为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表达出他们强烈的感情,这可能已经成为一个习惯。这就是我跟他们的不同。一个朋友说,他们之间是以感情来交往的,而我们之间是以利益来交往,只认钱不认人。或许他是对的。在见惯了人情冷漠之后,我同样变的冷漠如铁,不会为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人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