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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位冯状元,却也没有忘掉六月初十的约定。杨楝在太子墓旁结庐不久,便有田知惠托了心腹内官送信过来。杨楝整日对着一群内官,甚觉沉闷无聊。每日例行祭拜之外,无非读读书,散散步,把墓庐边上草木都琢磨了个遍。此时有个年轻文官送上门来和他聊天,倒也令人快慰。于是仍约定在六月初十阳台山上见面。
时辰尚早,山中晨岚还未退却,凉风如水灌入袍袖之间,骤然清凉无汗。杨楝在路边的茶亭里少坐了一会儿,看着日影在对面的山坡上缓缓移动,初夏的万顷茂林静如无边深海。
“殿下喝杯茶吧。”
他回头一看,登时满面欣喜:“郑先生!”
郑半山把手中的蒲包放在桌上,取出紫铜茶壶,水还是温的,说:“总是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
杨楝摇摇头,微笑着捧过茶水慢慢喝完,心思已经转了几道:“未知先生是否已经见过冯觉非了?”
郑半山道:“还未见过。他托同春、药局带话,说是老余的意思,请我陪殿下一道来。”
杨楝皱眉道:“是有大事?”
“想必是。”郑半山垂目道。
冯觉非亦是独自前来,刚一露面便连声道歉,称不惯登山,路途生疏,不料竟让殿下与大人久等,实在罪该万死云云。他口才极好,寒暄起来亦是妙语连珠,杨楝竟然插不上几句话。冷眼打量此人,只觉他英姿勃发,爽朗豪阔,十分讨人喜欢,只是那些神采变幻之间,连一个确定的表情也捉不住。大约与琴灵宪并不是一类人,杨楝这样想着。
因为彼此未着公服,便免去了大礼,只团团揖过一遍。冯觉非请徵王坐定,忽又道:“今岁是殿下弱冠之年。下官此来,就是为了给殿下献上一份薄礼。”说着便又跪下,从袖中摸出一只精巧的西洋珐琅盒子,双手呈上。杨楝虚扶了他一下,便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芙蓉石透雕的龙牌。
别说杨楝的生辰还在半年之后,就算是明天做寿,他也不相信冯觉非费了这么大力气请他和郑半山出来,只是为了送一块芙蓉石。他一边称谢,一边就看见郑半山慢慢变了脸色。
“敢问冯大人,这是余无闻的意思吗?”郑半山道。
冯觉非笑道:“确实是余先生亲自挑的礼物。下官亦知送得不是时候,只是余先生曾对下官交代过,不必等正日子,越早送到越好。只是下官办事不力,到底落在了徐安照进京之后。”
郑半山闻言点点头:“他与我想到了一处。”
“郑先生可否解释一下?”杨楝道。
郑半山振振袖子,敛容道:“几年前,我和余无闻私下约定过一件事情……”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冯觉非。
冯觉非立刻道:“东西送到,下官的任务就完成了。下官暂且告退。”
杨楝与郑半山换了一个眼色,遂出言挽留:“冯大人远来辛苦,何妨喝杯茶再走?”
冯觉非回头看定杨楝,目色忽然清空起来。他刚才说了个谎,其实他并未晚来,只是躲在一旁暗自观察。杨楝的容貌恰如与余无闻形容的并无二致,不知他一个不足双十的少年人,何以修炼成这种气度——究竟是韬光养晦还是心灰意冷,一点也分辨不出来。以后他还会见到杨楝,也会见到郑半山,但同时与这两人见面的机会却再难得。他略略一笑,忽道:“下官忘了一件事情,应先向殿下道喜。”
第八章 翠微02
听见这话,杨楝脸色骤然一变——亲王纳侧室只是宫中小事一桩,外面一个七品编修如何知道的?就算知道,这是他可以问的话吗?他欲怒目而视,却发现对方神色从容,却是一点真要“道喜”的意思都没有,不觉心生狐疑:莫非这冯状元竟然知道琴灵宪……
“是下官唐突了,”冯觉非亦觉出他神情变幻,忙补充道,“忠靖王世子这次入京……”
他说的不是琴太微,是徐三小姐。杨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免自觉好笑,遂淡淡道:“这是三年前忠靖王与我的口头约定。婚姻大事上有太后主持、皇帝下旨,却不是我能自作主张的。”
冯觉非心中暗暗微笑,却仍摆出一脸忧思地说:“殿下应当争取早日完婚。”
“为何?”
“朝中无非两姓,杨家和徐家,殿下站在哪边?”
杨楝默然。
“殿下姓杨,却只能站在徐氏一边。我朝第二任皇帝本来并非成祖,而是太祖皇帝之嫡孙,成祖以兄终弟及而登大宝,那位皇太孙的下落至今都没有人知道。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