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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晚了!
缅甸人的枪口已转过来。
电光火石间,吴崇礼只听着一阵乱枪响,随即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
“吴叔叔,吴叔叔!”
围过来的人都满脸焦急。
“你们快走。”是林宽的声音。
吴崇礼还想说什么,一阵晕眩,身子便悬空了。他暗想,我应该受伤了,怎的穿着护身衣还会受伤呢?
怎么会呢?
太多早先笃定的事物,就如栅栏外的风景,当时间这块挡板慢慢蚀掉,才发现原来那些坚定的感受不过是挡板缝隙里变形的错觉。曾以为亘古不变的景物,其实都是洪流中的竹筏,既无既定的航线,亦无预知目标的掌舵人,竹筏将飘向哪里,无人知晓。
吴崇礼再次有知觉时,雨已停了。他迷瞪了许久,才理清现状。
他的人躺在担架上,担架移动在林子里,林子爬行在山上。
他想撑起来看看是谁在抬担架,手才用力,肩膀就一阵锐痛。他皱眉哼了一声。
“吴少爷您别动。”
“岩吞?”
“您能听到我说话?”
吴崇礼听他这么问,有点吃惊,“我伤得重么?”
“不严重,只那日伤了后没及时处理,又淋了雨,您糊涂了几天。”
“我伤着哪里?”
“幸亏有护身衣护佑,您只是右边肩胛被子弹贯穿,没受着取子弹的苦楚。”
吴崇礼于是动动左手,又动动两腿,再动动腰,又是一阵锐痛。
“我的腰……”
“应该是扭着了。那日头人摸过,没别的大伤。”
“你们头人?”
“头人熬了几天,才睡着……”
吴崇礼明白,同意道:“让他睡吧。”
他转转头颈,虽有牵扯感,还能活动。他只觉做了个恶梦,惊醒了,有点害怕再入梦,连闭眼都不愿意,于是拉着岩吞说话。
问了刀少爷安好,班长安好,武士均安好,莫少尉手臂上也挂了彩,不过能走。
二百来人的队伍,牺牲了三成。
吴崇礼想了想,还是问:“林宽呢?”
岩吞笑了笑:“林先生说他尚有事在身……”见吴崇礼作色,忙补一句,“当时缅甸人向您开枪,亏得林先生及时出手打中他,那一枪才失了准头,否则……”
吴崇礼真没多的精力管那些了。他用完好的左手揉揉额头,又顺手捅捅前头抬担架者,“你是哪个?”
“吴叔叔,是我!”
吴崇礼吓了一跳,“你且要人抬的,桑乜呢?依座呢?”
“吴叔叔,我能抬!”
少年坚定的声音,震得林子嗡嗡响。
在吴崇礼的意识中,只是眼一闭眼一睁,远征军却已翻上了高黎贡山。当他把腰肢养好能下地翻山越岭了,却发现没多少路需要走了。
一个晴朗的清晨,站在汹滔怒浪的大江边,大兵们都垫起脚尖张望对岸,江那边是祖国,久违的家。
几十天没见过天日,忽然暴露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压力没了,只觉着张开手臂就能随着朝阳飞起来。
莫少尉探头看看奔腾的江面,唏嘘道:“这滔天巨浪,怎么过?”
班长点头:“竹筏只怕过不去,刀头人他们会制船吗?”
“那也得大船啊。”
远征军们这边尚想不出法子,摆夷人却已动作起来。
刀昭罕一面命武士编制竹缆搓麻绳,一面亲自动手扎竹筏。
吴崇礼看他赤膊挥舞腰刀,胸前肌肉跳跃着,半露不露的莲花和孔雀文身在阳光中招摇。
“啊,刀昭罕!”吴崇礼忍不住喃喃。
刀昭罕似乎听着了,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竹筏扎得修长结实,看上去却装不了多少人。远征军们先还疑惑,后来见着蟒蛇一样的竹缆和麻绳,有点明白了。
到下午,比江面宽度还长的竹缆和麻绳也整出来了,刀昭罕要划竹筏拉竹缆过去,岩吞吓着了,跑来与吴崇礼说。
“吴少爷,您说句话,这么重的竹缆拉过去太危险,头人不能去。”
吴崇礼很是不安,这竹缆确实重,但刀昭罕是第一勇士,他若不该去,哪个又该去?
刀昭罕擦干身上汗水,套上汗衫过来找他,见他犹疑不定,晓得岩吞在逼他,于是把他拉到背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