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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士点头,又问:“空海,不知您在长安逗留多久?”
“大概得二十年。”空海说毕,再加上一句:“大概吧。”
“那么,改天到长安喝一杯吧!”
“您也要往长安?”
“是。”方士——丹翁说毕,又微笑着。
“那么,就不在此打扰太久了。”空海颔首。
把拿在手里的两颗瓜果,要归还丹翁。
“没理由收您这东西。”
“拿去吧!空海。能够看破丹翁法术者,在大唐之中恐怕难得一见吧!知道我名号的人,如果因此而收下丹翁的瓜果,那么,就算是相互厮杀的对手,也会立刻成为十年以上的知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空海说毕,再度欠身。
相互告辞后,对着走入人潮的空海的背后,丹翁喊道:
“空海。若要求取密法,可以去拜见长安青龙寺的惠果师父。”
空海回头,再度鞠躬行礼。
“太厉害了。空海,真如你所说的。”
走出人群后,逸势兴奋地说。
空海和逸势,手里各捧着一颗瓜果。
二人的周围,车马喧腾。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
“空海,赶紧告诉我。”逸势说。
“告诉你什么?”
“方才的事。你和那老人到底讲些什么?”逸势迫不及待地问。
“谈了很多。”空海微笑。
低声响应后,空海就把方才和那名唤丹翁的方士所谈的事一五一十讲给逸势听。
话一说完,空海突然闻到一股腥味。
一股血腥味。
稍一留意,才发现迎面而来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注视着空海和逸势。
空海感觉两手湿湿的。他以为或许瓜果破了,流出汁来了。
“啊!”空海低叫一声,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空海。”逸势也停住脚步问。
“你看!”空海说。
空海站住原地,盯着抱住瓜果的双手紧看。
“怎么啦——”
话刚出口的逸势,终于惊觉到。
“哇!”
叫声一出,逸势赶紧甩掉手上的东西。
瓜果落到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地面上染成一片血红。
一颗鲜血淋漓的狗头滚落到地面上。
空海和逸势,自以为抱的是瓜果的东西,原来是看似刚被砍下来的狗头。
“中了幻术——”空海喃喃自语。
一开始,丹翁就知道空海已经看破自己的技法。
因为,空海知道丹翁从桶内取出瓜果。
于是,方士将计就计。
他利用空海认为桶子拿出来的,必定是瓜果的这个盲点。
——知识真是恐怖啊!自己不是才刚刚说过吗?
空海心中暗暗自忖。
“不愧是大唐国。”空海又喃喃自语:“那是个我所不及的人。”
——大唐真是广阔。
空海如此一想,突然觉得很开心。
——有趣。
空海放声大笑。
“怎么啦?空海。”
逸势对他说话,他依然止不住笑声。
空海就这样抱着一颗血淋淋的狗头,开心地大笑。
“啊——”
有位年约七十,白发白髯的老翁从屋内走出来,向大家打招呼。那时大伙用餐完毕,正要各自回房休息。
“我听说您们当中,有一位天赋禀异的和尚……”老人环视大伙而后,如此问道。
通译话一说完,半数以上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角落那个男人身上。只有那男人,还在吃饭。
每个人都疲倦极了。
一整天,坐在马车里硬梆梆的椅子上摇摇晃晃。
从水路转成陆路的汴州算起,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那是被车轮辗得凹凸不平的道路,屁股就这样碰来碰去。
当时的车轮是木制。当然没有弹簧。
地面上的震动,从臀部传到背脊,而震到头盖骨里去。这可不是在牛车上慢条斯理前进的一天,而是在马车疾飙如电的一天。
连假寐一下都不成,因为身体左摇右晃。
若稍稍打个盹,脑袋便立刻会撞倒撑持车顶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