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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哪里?”
小秒针一脸茫然,毫无反应。
了解他的婆婆接过话头,问:“那妈妈在哪里?”
这下小秒针明白了,乐呵呵的跑去抓电话。
我常把这当作笑话讲给朋友们听,每次都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我也笑,但心里酸酸的、苦苦的,不是个滋味。
一岁多时的这一次相会也不过一个星期。从那一次到第二次相会,又是半年。后来,紫禁城毕业了,谁知我又离开家去外地读书了。为了距离父母和我都近一点,他把工作地点定在邵阳和武汉两个城市的中间,长沙,虽然我们俩都很讨厌那个城市。紫禁城终于能够把快两岁的小秒针从老家接来,得以朝夕相处,而我在暑假后,也终于要再次和孩子告别。
三年间,每两三个月才能调了课偷跑回家陪陪儿子,每次团聚的时间也不过十天一周的样子。小秒针依然习惯妈妈在电话里,习惯听到我的声音就用嫩嫩的手指抠话筒,想把妈妈抠出来。
所以,我对孩子幼年的印象,都是一段一段跳跃的。每隔一段时间见到他,总能明显感到他高了一截、大了一圈,走时他还流着哈喇子,回来时已会走路;走时他喜欢的还是猫啊老鼠的动物动画片,挂在嘴边的都是“宝宝”、“饭饭”之类的叠词,回来时,他迷恋的已经是数码宝贝那样的奇幻打斗动画片,日常词汇中出现了“人类”、“种族进化”、“数码技术”和“电脑科技”,都是抽象的名词;走时他还抱着绒毛娃娃办家家,回来时,已经跟男孩子打打杀杀、爬树翻墙、不屑于理会女孩子了……
没有陪伴他成长,是我的痛悔之一,导致的是母子间的陌生。而我的暴躁,则是痛悔之二,它带来的,是仇恨。
在小秒针童年的记忆里,想必我活脱脱是一个偶尔出现的巫婆或恶魔。我的脾气太坏,看到他把鞋垫投进萝卜炖肉的高压锅里,或者捧着拖鞋嚼得津津有味,或者穿着鞋踩在枕头上乐此不疲的开关床头灯,或者兴高采烈的把厨房的碗筷勺盆搬到厕所里扔进便池,或者双手将香蕉抓揉成泥涂了一脸一地一桌子,或者拉着桌布把一桌的瓶罐玻璃碎得满地,或者大手笔在白墙上挥毫泼墨,或者……我总会大喊大叫。是的,每次小秒针发明新的游戏,而且玩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我的出现总是那么的煞风景和败兴,伴随着尖叫、呵斥和暴跳如雷。而小秒针永远也不明白,是什么使得大人变得那么气急败坏。在小秒针眼里,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无趣、最没有情调和想象力、最不懂得享受生命和快乐的人了。
悔(3)
记不得有多少次,我冲小秒针大发雷霆、大吼大叫、暴跳如雷,我对他有十二分的不满意,他对我也有同样的敌意。他写作业如服毒药的时候,我曾把他连人带书包扔出门去,他犯了错,我也曾多次用最难听的字眼骂他、下死力地揍他,指望能一次把他彻底打服了(幸好这件事我没有成功)。即使本不是他的错,我依然可能怒吼。能记住的是2006年5月16日,小秒针应该是不舒服了,一个晚上尿床三次,又不断地要喝水、要吐痰,折腾得全家人都没睡囫囵。第二天洗着四套衣裤、两床被单,以及被套和垫被时,小秒针来上卫生间,居然又尿湿了裤子,一时惹得我雷霆发作了半天,声震楼道。
那一段时间,我要应付学业、要考虑家庭收入、要与紫禁城磨合、要处理他和我父母的相处,还要教育小秒针,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精神状态最糟糕的时候,我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里潜伏着一个魔鬼,蠢蠢欲动要出来杀人。身边人杀干净了,我就自在无牵挂了。我才知道,做父母的在盛怒中打死孩子,是完全可能的。有时候,在面对小秒针时,我的心里只有自己,眼里完全没有他,我把他当狂暴情绪的垃圾筒,任性地、毫无节制地发泄,一点不顾及他的承受力,更无暇顾及后果。我在下意识里曾愚昧地认为,在所有人当中,只要小秒针是我可以肆无忌惮对待和发泄了。虽然我也知道,对他狂暴比对任何人的后果都严重,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要牺牲小秒针未来的人生,来换取自己当下片刻的心理平衡。
人性的自私和愚昧,即使在母子间,也好不轻减份量。
另外一些时候,因为对他感到愧疚,我又格外觉得应该严格要求他,让他成人。而事实上,我完全把握不了对于某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什么才是恰如其分的期待。我大概一直在提过高的要求,而且无视他的内心需要。所以他一直不“上道”,不愿上道,或者不能上道。我的火气与我的失望程度成正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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