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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春天,差一个月才满任期的吴挂冠而去,辞职回家了。
2005年4月中旬,吴对我说:“我没有办法处理好‘两委’的关系,也难以顶住各种势力的压力,太累,太累。”
吴锡铭当选后第三天,就在他的办公室墙上张贴了一张粉色纸的《受职宣言书》:村务将依法一律公开;听取镇政府合法、合理、正确的指导意见;让本村的各项事业蓬勃发展……
自学过民主代议制的吴说:“薄薄一张纸,写上了承诺,就有千斤重。”他解释道理:“我在罢免风波的背景下胜出的,太多的眼睛盯着我,只有干好,没有退路。”
新村委会组阁不久,吴经由村民代表大会的法定程序,烧了“八把火”:核发上届村委会拖延已久的土地承包使用证;落实修路时应补偿的宅基地;开办五金标准件市场;解决全村村民吃自来水问题……
吴虽然只读过五年书,却在自学中成为一个法律素养甚高的人,一个有着宪政意识的村官。他特别看重村民代表大会的权威。就连开会通知,都是参照法院的文书统一印制的。上有统一的编号,分为通知正文和存根联。每次开会前,都由村委会派专人,连同会议议程,送到每个代表手上,并由代表在存根联上签收,一撕两半,代表与村委会各持半边,作为凭证。
吴说,村民代表大会“一号公告”贴遍全村后,他这个法人代表,就要领着三个村委会委员四处跑腿。每件事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办下来的。接着村民代表大会“二号”、“三号”公告又出台了。公告往全村一贴,就由不得你不去完成。
做事,不仅要勤快,还要公开,不能像前任那样暗箱操作。吴规定,村务公开栏3个月公开一次账目。不仅仅大项收支要公开,一笔一笔的小费用,也要事无巨细一一张榜于天下。人民日报记者崔士鑫曾在公开栏中看到诸如“笔筒:28元”、“账本夹:10元”、“中华烟3包:93元”等明细。吴锡铭说,“村里有客人来,也要买烟。但是公开了,群众就没人提意见。我们只有一个原则,公开栏里不能有‘其他’。什么是‘其他’?说不清楚,就是有问题。”
吴不是传统政治势力确认的乡村权威,他要得到官方的认可,除了民主的选票,还需要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政治权威的认可。所以,他对“镇政府合法、合理、正确的指导意见”丝毫不敢怠慢。履新两个月后,村里一名计划外怀孕的妇女,突然消失。吴锡铭和“属下”整整搜了一个多月,找到了这个超生游击队员,而后找她父母兄弟姐妹,苦口婆心,“终于把她的思想做通”。
但吴对镇里的意见也不是无原则地言听计从,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之所以当选村委会主任,仰赖的是自下而上的自治精神,而非自上而下的权力授予。履职不到一个月,他开始讨论村会计的人选。前任会计由于审计报告中暴露出的经济问题,被梧田镇纪委开除党籍,被区人大罢免了人大代表职务。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继续当会计。如何遴选新会计?吴锡铭宣称这个问题应由村民代表大会决定。镇里有人则持反对意见,认为会计应当由组织定,换句话说,应该由村支部和村委会确定。
吴固执己见。他在村里贴出公告,凡本村村民,年龄在20—35岁,已考取会计证书或已持证上岗的,都可以报名。最后筛选出两名候选人,由村民代表投票。最后,一名普通村民的女儿被选上了。崔士鑫在《人民日报》上撰文道:“公开招聘村会计,在温州还是首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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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监狱的门敞开着(8)
据悉,镇里对这一做法起初很有意见,但最后还是默许了。镇里对寮东村新村委会运行一年的政绩是满意的,因为,这个以前的“上访村”,没有一人上访了。
但是,镇政府的满意,并不表明吴满意。他在现实中处处感到村支部的掣肘。吴锡铭递给我一份2000年7月26日的《人民日报》,第九版上的文章说,吴上任快一年了,却没有领到一分钱工资。这倒不是因为村里不发放,而是因为村委会和党支部就干部脱产问题,一直没有协调好。
村委会组织法第19条第二款规定得很明白:村民会议有权决定“本村享受误工补贴的人数及补贴标准”。依据这个条款,组阁后的新村委会召集了第一次村民代表大会,对哪些干部可以脱产领工资进行表决。村支部有两个委员,是“潘义汉时代”的阁僚。愤怒于“潘义汉时代”的腐败与混乱,其中一个支委被表决为不同意脱产。
吴锡铭和村委会人员坚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