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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早就习惯了,此时便以为仍是前来赏赐药材锦缎之类的太监。匆匆出了院门,由夹道出了垂花门到了前院,远远望见花厅时,他也看见了周边那群身穿锦袍的军士,心中不由诧异。
这以往送赏赐来的几乎都是大太监带着小宦官,这回怎么是锦衣卫?
一入花厅,他就发现这诺大的屋子中只有一个身着大红织金蟒衣的人正在优哉游哉地喝茶,恰是锦衣卫指挥使袁方。此时此刻,他顿时更感纳闷,仍旧不动声色地上前厮见,心中却思量着对方的来意——若说堂堂锦衣卫居然是来送赏赐,这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公子,今次我来乃是为了公务。”
袁方却没有让张越猜测多久,微微一笑便直截了当地说:“本官奉旨查办梁潜周冕教唆太子私纵囚犯一案,这案子原本都快结了,谁知道昨日本官接到人首告,道是太子下谕命私纵囚犯那几日,梁潜除了来往于东宫之外,唯一在家里见过的人就是三公子你了。那首告的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之前曾在杜府见过梁潜,所以本官不得不来问一问。”
袁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张越闻言着实大惊。忽然,他想起了袁方刚刚那番话中的杜府两字,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他便笑道:“袁大人您可别吓我,我当初确实在杜府见过梁大人,可他那时候是去借书,我正好遇上,杜夫人便引荐我见了一面。之后我也确实去过一次梁府,却只是为了请教课业,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这也值得别人首告?”
此时此刻,张越心中着实忐忑,说这一番话也只是因为他想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直以来都不曾流露出恶意,于是只得赌一赌。否则,谁都知道锦衣卫乃是皇帝的鹰犬,若真是一口咬定他的罪名,何至于这么客客气气上门来问?
“既然做了告密的人,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仇恨,抑或是为了其他东西,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袁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三公子出生得晚了,没看见当初胡惟庸案和蓝玉案那种大肆株连的情形,自然不知道这只要有首告,锦衣卫便可以抓人,抓人之后就可以用刑。三木之下岂有勇夫,要定下罪名还不容易?”
张越即便再愚钝,这时候也能听出袁方话语中的提点之意,当下便反问道:“袁大人莫非是说,只要有人出首告我,我就是百口莫辩?”
“若你不是姓张,自然如此。”袁方此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随手递给了张越,“这是首告人往北京卫所投递的信,你不妨看看。”
接过那张纸随眼一扫,张越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这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上头的内容却清楚分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他进出杜府和梁府的时间都是清清楚楚。再比较太子召回那个陈千户的时间,那简直是一份极其完美的书证。虽没有指斥他的罪名,但就因为如此,方才更易启人疑窦。
“三公子既然姓张,又是英国公的堂侄,皇上还曾经褒扬过你,兴许不会因为这份书证而治你的罪。但若是皇上心中有了芥蒂,你日后前途只怕不美。况且……”袁方微微一顿,随即便语重心长地道,“这书证若并非冲你而来,那矛头对准的兴许就是你的老师。你大约不知道,就在昨天,皇上召见梁潜,起因便是你那老师杜桢的劝谏。皇上虽认为此罪不该由梁潜一人承担,可毕竟没有赦免,如今他还押在北京卫所的诏狱之中……”
尽管袁方不曾把话说完,但张越立刻就明白了这后头隐去的那一截是什么,心底暗自发寒。他忍不住又端详了一番那纸上的笔迹,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幸好你那位老师和梁潜有交情的事情不是秘密,而且他前几天就将曾经让你去向梁大人请教课业的事情禀告了皇上。所以昨日晚间我奏报此事的时候,皇上不但不信,而且还大为震怒,更让我彻查告密者。今日我来,与其说是讯问三公子是否和梁潜的案子有关联,不如说是想要问一问,三公子对这告密之人可有什么线索?”
这事情忽然之间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张越自然而然地愣住了。若这事情早就已经完结,如今不过是追查首告者,那袁方一开始那番话岂不是在吓唬他?
袁方不像一步登天的纪纲,他从锦衣卫小旗开始,一步步擢升到了如今正三品指挥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是炉火纯青。张越只面色微动,他就笑道:“先头那番话不过是和三公子开开玩笑而已,三公子如今只需答我刚刚那个问题。光天化日之下无皇上旨意,居然有人敢监视英国公的子侄,这实在是藐视咱锦衣卫,我怎么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