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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雪抿紧嘴唇。年轻英俊的面庞带上了严厉和戾气。
他强迫自己理智思考:她受伤虽然不轻,锁骨并没有断,只是些微裂开,好好将养是没事的,就是失血太多……最关键是发烧,只要挺过去不再发烧,定会没事了。
他走过去,接着锦鲤的工作,用旁边盆里的水不住沾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脖子,嘴唇。
看着她潮红的面色,难以为继的艰难呼吸,一点点,仿佛感同身受……
他也曾有过数度挣扎在死亡边缘,甚至情况还不如陆芜菱,也没有人照顾,深知那时的滋味。
他受过的苦,并不想陆芜菱也去尝试。
她再有风骨,也不过是不曾承受过风雨,金堂玉阶养大的娇花。
他想着,忍不住在用凉水擦拭完她额上时,轻轻抚摸她洁白的高高的额头,将她的刘海慢慢都捋上去,又觉得她这种时候比起清醒时,更多了点稚气可爱。
她的嘴唇干燥,不复平日樱粉色润泽的诱人模样,却有种异样的吸引,他一次次将少量的清水滴在她嘴唇上。
最后,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含住她嘴唇,轻吻,轻舔,吮吸。
他本来全身都只有争斗杀意,连身体四肢都是坚硬如剑,从来不曾有过,这般轻柔的力度,仿佛小鸟儿轻轻的振翅。
虽然甜美迷醉,也不过浅尝辄止。
高烧的陆芜菱一直觉得自己在浑浑噩噩中随波飘荡,脚不能着地,手难以触天,身体热得很虚弱,完全不能由得自己。
只有偶尔额头和嘴唇的清凉能略解她的焦灼。
是在罗暮雪吻住她嘴唇时,慢慢回过意识来。
因为太温柔了,在她半昏半醒时,甚至想到了素未谋面的母亲,所以没有一点挣扎,等她慢慢回魂,他也离开了她的嘴唇。
陆芜菱扑扇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还是混沌的,对四周一片陌生,茫然看着上方。
罗暮雪却突然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的陆芜菱,他抿紧嘴唇,周围一下子就静寂下来。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说话,但现在还是更加沉默了一点。
“水……”陆芜菱喃喃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破碎沙哑,更是和平常完全不同。
她痛得发不出声音,甚至连风吹动的声音,都震得她耳朵连着头疼。
好在罗暮雪居然听懂了,他起身倒了一碗水,将陆芜菱头轻轻扶起,搂在怀中,喂她喝水。因为怕她碰到伤口,他一手托在她背后,将她平平托起。
大约因为失血,陆芜菱渴极了,竟将一大碗水全部咕咚咕咚喝完。
罗暮雪看她醒来没有对自己横眉冷对,也没有任何挣扎就躺在自己怀中,心里略霁。
他想不到的是,陆芜菱喝完水,就这样昏睡在了他怀中。
还是没什么意识。
他怔了怔,最终失笑,认命再次拿起帕子,去给她擦拭,又觉得热,去半开了一扇窗,回头看看陆芜菱,又把窗子开成了一线。
尽管只一线,夜里的凉风也渐渐浸入,驱走了早夏夜晚的些微燥热,让人很舒服。
烛影摇晃着,将屋子里的影子也带着晃动不已。
罗暮雪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慢慢将心中的郁楚燥热尽皆化去,他甚至想到了很多往事,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母亲在他们山上的院子里,将凉竹匾搁在两条长长板凳上,和他一起看天上的星星,还给他讲了很多星宿的故事。
那时候凉风也是如此宜人,他的心也是渐渐宁静。
那时候母亲还年轻美丽,举止端雅,笑容温煦宁静,完全不像个山村妇人。
对了,陆芜菱的笑容,就和母亲有三分相似。
回忆里的东西有多美好,回想起来就会有多惆怅。
就如同闪闪发光的星星,只能在那时得见,只有那时的风,会让年幼的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他想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美丽的母亲,终究是在缺医少药的山村里慢慢病死,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女,在那样的山里,被一个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的劳累慢慢拖死。
那时年幼的自己却如此无能为力……
他在山中三日,好不容易捕得几只大兽,换了几两银子,下山请了大夫,回去看到的,却是母亲冰凉的尸体。
即使死了,即便苍白,即便憔悴,也依然美丽。
唇边似乎还噙着笑意,好像不想让他看到她痛苦的遗容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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