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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恭敬的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了,皇帝这才恍若无意的问道:“怎么,宁安和你说什么了?”
裕王心知皇帝这是怀疑自己窥探内宫,心中暗叹,口上却只作不知的道:“宁安是女孩家,向来面薄又不能轻易出宫,哪里会和儿臣说这个?只是儿臣到底是做哥哥的,眼见着宁安这般年纪,心里自然也是是念着她的婚事的。少不了要来问父皇一句。”
皇帝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若有所思:“你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叹气,“如今想来,当年永淳的事,确实是朕这个做哥哥的不小心。”
别看皇帝对后宫、子女都是一贯的冷淡,但他对着父母、姐妹却又格外的有感情。当年为着认亲爹和亲妈,大礼仪闹得天翻地覆,直到如今都犹有余声。永淳公主乃是皇帝的同母幼妹,皇帝心里自是疼得很。当初选驸马的时候,礼部先是挑了个陈钊,结果后来又有传言说是陈钊家世有问题,皇帝这般爱面子的最后为着妹妹的幸福也反悔重新再选。当然,最后选出来的驸马谢诏也很不得皇帝欢心,不过谢诏是慈孝献皇后亲自选出来的,皇帝顾着亲娘不好反悔,但也深觉愧对妹妹。
裕王知道这桩旧事却也不好点头应是——当爹的可以说自己不是,当儿子的怎好附和?他勉强劝道:“父皇这是哪里的话?儿臣听说,姑姑和谢驸马如今关系极好,伉俪情深,外头都说这是天赐的好姻缘呢,还是父皇好眼光。”
皇帝一辈子不知听了多少马屁,听着儿子这干巴巴的恭维话实在不得劲,索性转开话题:“你既然来了,可有什么打算?”
裕王悄悄抬眼,隔着珠帘去看皇帝漠然的脸色,小心道:“儿子是想,于情于理,这事还是要由礼部来办。但好歹也是宁安自己过日子,是她一辈子的大事,还是要她亲眼见一见才好。”
这话虽是有理却也有些出格,皇帝沉吟片刻,并没有立刻应下。
裕王只得再接再厉:“再者,陈钊之事决不能再演,驸马家世必然需要谨慎调查。若是可以,还请父皇让陆都督派些人手放手去查才是。”查人这种事,自然是锦衣卫出马来得好。
皇帝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这做哥哥的,想得倒也多。”
裕王早前就得了李清漪的指点,听到皇帝这话起身伏地而拜,顿首低声道:“宁安是儿臣的亲妹,想得再多也是应该的。儿臣自幼长在宫里,最亲近的不过是父皇、母妃还有几个兄弟姐妹,皆是血脉至亲,再亲没有。而今,大哥、二哥、常安、思柔、归善都已经走了,就连母妃也都……儿臣实在是……“
说到伤心之处,裕王伏地而哭,几乎喘不过气来。本来,依着李清漪当初的话,裕王这时候最好扑过去抱一抱皇帝的大腿,借着这大好机会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说个遍。但是裕王最怕的就是皇帝老爹,哭到一半忘了词,只得伏在地上装哭不说话。不过,提及早逝的母妃,他的眼泪立时就真的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这几句话也确实是勾起了皇帝的伤心之处——他自幼体弱多病,好容易求神拜佛才生了几个子女,那么几个儿女对于后宫三千人的皇帝来说真不算多。偏偏,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两子两女,想起早逝的哀冲太子和庄敬太子,皇帝那冷冷硬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看着裕王哭得厉害,想起杜康妃是年初走的,这儿子又是自己仅剩下的两个儿子之一,皇帝到底起了点慈心,对着左右呵斥道:“都干站着做什么?!没见着裕王哭得厉害吗?还不赶紧去把人扶起来?!”
边上伺候的黄锦连忙跑上去,亲自扶了裕王起来,心里暗道:裕王这一哭倒是颇有魏文帝的风范啊。多日不见,连这般老实的裕王都学会争宠了,真是不得了啊。
当初魏文帝为父亲曹操送行之时就是大哭了一通,生生的把做的一手锦绣好文章的弟弟给比了下去。虽说这里头的讲究很有些不一样,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裕王这一哭可不就把父子间的生疏隔阂哭去了大半,都勾起了皇帝那一点怜惜之心了。
裕王起身重新坐了回去,面上还是通红的,仿佛很不好意思的用袖子遮了遮脸:“叫父皇见笑了。”
皇帝被他这作态逗得一笑,随即又笑叹道:“唉,你也是个有心的,着实难得。”说罢念及宁安公主和她生母曹端妃,心头一叹,摆摆手道,“就依你所言,此事交由礼部,待人选出来了再让锦衣卫查上一查,也让宁安亲自掌眼瞧瞧。”
裕王大喜,连忙抹了抹脸,躬身礼道:“儿臣代宁安谢父皇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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