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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闻言,也不管他脸上还没干净,用力一点他前额:“你几岁了?怎一个破字都不会写?”
“这怎么能怪我?”孟破斧见自己“服软”,对方却无放人之意,干脆翻了个白眼,恢复原形,吊儿郎当的说道,“阿兄他成天忙来忙去,总共就教了我三遍,那还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自从我写不会破字后,阿兄觉得我笨,就再没教过我了!”
“怎会如此?”元秀听了,怪同情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看你年纪,至少也有七岁了,怎么四年里你阿兄都没再教导过你吗?”
“阿兄说,反正我笨,教了也没走科举的命,何必浪费他时间?”孟破斧眼眶一红,“他忙着给人料理后事,哪有空管我!”
“料理后事?”元秀一怔,“你阿兄是专门给人治理殡葬的么?”
孟破斧话出口后,顿时有些懊恼,含糊道:“嗯算是吧。”
元秀只当他是为此感到卑贱,她虽然甚少出宫,却也知道这是贱业,而且邻舍怕也不喜与这样的人家多接触,免得触了霉头的,对孟破斧倒真起了怜悯之心,想起刚才那些孩童,便问道:“你同伴只是嘲笑,难道他们不教你吗?”
“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写!”孟破斧翻翻白眼,不屑的道,“我阿兄虽然没耐心,他们却连阿兄都没有!”
“那父母亲族呢?”元秀忍不住问。
“都死了!”孟破斧干脆利落的把一只袖子伸到她面前,可怜兮兮的道,“你瞧我们像是有双亲在堂的模样么?我便是有个阿姐阿妹,也不至于衣服破成这样,都无人缝补吧?”
如今尚且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却还留着残寒未尽,元秀三人虽然坐了马车,却依旧穿着夹衣,看到他身上单衣褴褛,元秀身边针线最好的采蓝有点坐不住了:“娘子,奴倒恰好带着针线。”
这是为了防止外出时出现衣物破损,可以及时修补所以携带的。
“那你就给他做回阿姐罢。”元秀本要点头,可想起孟破斧方才居然想叫同伴一起打劫自己,有心占些便宜回来,便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调笑道。
孟破斧伸着手,看采蓝从马车角落翻出盛着五颜六色丝线的笸箩,娴熟的穿针引线,又打量几眼采蓝清秀的面庞,眼睛一亮,道:“娘子果然是个好心人,不过就这样让我叫阿姐却是不成的,我可不缺什么阿姐。”
元秀又捏了他脸一把:“没良心的小东西,我的采蓝亲手给你缝衣,那可是连中”后面一个宫字险险说出,元秀忙住了口,含糊道,“采蓝针线甚好,除了我,其他人想得一块帕子都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缺阿姐,却缺一个嫂子。”孟破斧嬉皮笑脸道,“我看娘子这个使女长得不算差,最难得手脚利落,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不像娘子般娇贵,不如娘子赐了她与我阿兄为妻如何?那我孟家兄弟必定早晚面对娘子的府邸叩谢娘子大恩大德!”
这话若是换了个年岁略长的人来说,不拘是什么身份地位,哪怕丰淳,元秀也要发怒了,采蓝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薛大娘虽然忠诚老成,到底年纪大了些,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要走的?
但孟破斧才这么点年纪,就是采蓝也只是扑哧一笑,一边替他缝补,一边假意惭愧道:“孟小郎都说了,奴容貌简陋,也就手脚利落些,观小郎眉宇清朗,想必小郎的兄长也是气宇不凡的,奴可怎么配得上?”
“我阿兄虽然确实不凡,不过没奈何,小郎我瞧你顺眼。”孟破斧一本正经道,“你若现在就跟我走,我可是保你正妻之位哟!”
侍卫中传来哈哈笑声,便是押着他的人也笑道:“蓝娘是娘子身边最得意的人之一,若许你家,竟连正妻之位都不笃定么?”
“这也没办法,谁叫阿兄天生命犯桃花?惹得东市左近小娘子流水般的想嫁进我家?只可惜阿兄疼爱我,我不点头,谁也休想进门!”孟破斧扬着下颔,睨了采蓝道,“蓝娘子,你可心动了?”
采蓝忍着笑打完最后一个结,咬断了丝线,这才擦拭着眼泪道:“多谢小郎见爱,只是奴自惭形貌,还是继续伺候娘子吧!”
“唉,看来阿兄太出色,连个嫂子都难寻啊。”孟破斧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收回手,摸着缝补的地方,殷殷叮嘱道,“一年之内,你若后悔了,大可以回来寻我,就算正妻不行,我也会尽力为你争取一个平妻的!”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忍俊不禁,孟破斧板着一张小脸,道:“缝补之恩,以兄报之,孟小郎我可是重诺之人,你们可别不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