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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吉玲不骂人拿什么解恨?庄建非从不吐一个脏字,他们庄家全都使用文雅的语言,这倒使吉玲的骂人话又获得了另一种功效,即报复。归根到底,法律明确规定吉玲是庄家的人了。庄家的文雅似乎不那么纯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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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与吉玲的人生设计相去太远。
她设计弄一份比较合意的工作,好好地干活,讨领导和同事们喜欢,争取多拿点奖金。
她设计找个社会地位较高的丈夫,你恩我爱,生个儿子,两人一心一意过日子。
她设计节假日和星期天轮番去两边的父母家,与两边的父母都亲亲热热,共享天伦之乐。
这!就这么简单实在。为此,她宁愿负起全部的家务担子,实际上她已经做了。可庄建非把她不当一回事。
这次如果庄建非不按条件行事,执迷不悟,她就和他离婚。吉玲的母亲一听离婚就变了脸。
“胡说,死丫头,离婚是不能随便说的!”
吉玲可不认为离婚有母亲说得那么严重。两人过不到一块儿就离,离了趁年轻再找可意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怎么劝解,吉玲自有她的主意。不把她当一回事的男人,即便是皇亲国戚、海外富翁她也不稀罕。花楼街长大的姑娘,自小靠自己争得一口好吃的、一件好衣裳。听过去的妓女讲过去,听哥哥姐姐讲文化革命、上山下乡,看中今古外的各种电影,看当前漫天流行的时装和新观念,人生故事她见得多了!
母亲对付庄建非固然凶狠老辣,但回过头对吉玲又说了庄建非的无数好话。劝吉玲回家。说什么吉玲配庄建非的确是高攀了,不要人心不知足,做了皇帝想外国。老话说得是,好女不嫁二夫。
只有章大姐是唯一可以商量、可以信赖的人。她不仅是吉玲的密友,而且是新华书店的工会主席兼女工委员,男女之间的事处理得够多的了。她一贯主张对男人要留一着杀手锏。所以,她们把吉玲怀孕的事瞒得密不透风,以便在关键时刻给庄家以沉重打击。
下次庄建非再来由吉玲出面见他,若他表现不行,章大姐便陪吉玲去医院找庄建非的领导要求离婚。由章大姐开介绍信,以组织的名义出面。
吉玲现在专等着庄建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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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建非又来了。这次岳父岳母都在堂屋里。岳母还是那身油腻的衣裳,叼着香烟,洗着扑克牌。岳父虾米一般佝偻在一只小竹椅上,醉醺醺地捧着他的茶杯。
“您们都在家。”庄建非说。
没人应。
“我是来看吉玲的。”
没人应。
“吉玲今天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岳母说,“你知道吉玲回去的条件。”
“我还是认为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最好不要影响父母。”
“已经影响我们了。”岳父说。“我说句直爽话,你父母是太瞧不起人了。花楼街有什么让人小看的?没有它就没有汉口。你想想,花楼街四周是些什么地方?全市最老最大的金银首饰店,海内外闻名的四季美汤包馆,海关钟搂、租界、汪玉霞食品店——”
吉玲的出现截断了她父亲的话。
她站在昏暗狭窄的楼梯上,穿着一件针织长睡裙,头发披肩,踩一双鲜红闪亮的珠光拖鞋。庄建非仿佛见到了一颗星星。
吉玲冷淡地说:“你上来吧。”
一上楼庄建非就想拥抱妻子,吉玲躲闪开了。“你是来解决问题的。”她说。
“对了。”庄建非一语双关道,“我的问题可多了。”
他抱住了她,不由分说亲了几口就滚到了床上。他火热地说:“快让我解决解决。”
吉玲可不愿就这样一了百了。况且庄建非太猛烈了,她生怕腹中的胎儿受不住。
“我病了!”她叫道。
她叫了几遍,扭动挣扎,可庄建非不听。庄建非发烧一般浑身滚烫,闷得吉玲快晕了。吉玲只得用膝盖顶了庄建非一下。
只是轻轻地一下,庄建非顿时萎缩了身子,捂住疼处滚到了一边。
他咬紧牙关,不出声地呻吟着,熬过了一阵阵胀疼。下身的难受好不容易捱过去了,心里的难受却膨胀得厉害。没有谁拒绝过他。况且他是丈夫,他有权利。她凭什么不让他看电视?骂他?跑掉?让他两次三番来乞怜,还如此这般作践他!
吉玲坐在窗前的木头箱子上,毫无歉意。
庄建非梗起脖子,低声吼道:“你给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