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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鸿在,孙岩在,方青余去守着东疆……”李庆成疲惫道:“我今天忽然就想明白了。我打你骂你,奚落你,恨你,赶你走,都是假的……”
张慕脚步声远去。
“我说,咱们早就完了。”李庆成看着墙壁,喃喃道:“能再从头开始一次么?”
张慕发着抖,跪在明凰殿的尽头,把遗诏放了进去,再回来时,李庆成已睡熟了,张慕没有叫醒他,缓缓进殿,跪在龙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李庆成已为人父,面容较之昔时成熟了不少,然而熟睡的模样,仍一如往昔,就像十岁时在龙央殿内睡午觉时,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张慕低声道:“你都不要了?”
李庆成蓦然惊醒,发现是张慕跪着,温柔地朝他笑了笑:“不要了。”
张慕低低道:“他呢。”
李庆成:“别败兴成不,不还有下辈子么。”
张慕与李庆成都是同时笑了起来。
“我不欠他的。”李庆成眉毛动了动:“也不欠你的,天下都是我的,我谁也不欠,懂么?再带我走一次,我就不再是李庆成了,我躺在这里是我,离开京城就不是我了,你懂么?你要的是谁?”
“我君临天下,连我的命,我的路也选不了,这可能么?”李庆成低低道:“我坐上龙椅时欠了你们所有人的,再走下来,就把一切还了,还给你们的忠心,还给你们的一腔报国热血,肝脑涂地,从此就不再欠你们任何人的了。”
“今天我的身上全是债,明天就一无所有,你想带我走么,慕哥。”
张慕的眼眶发红,李庆成只有四指的左手握着张慕手指头,牵着摇了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龙央殿外,好奇逗那少年侍卫的小孩。
李庆成的眼中笼着一层雾,开口道:
“忙了这些年,总算收拾停当,终于等到今天了。”
长乐三年,春暖花开。
张慕打开一个包袱仔细盘点,里面是一万两银票,几件小物事,他把包裹系好,银票用油纸包上,低头在御花园的角落里,把包袱连着无名刀埋进去,作了个记号。
忽然间他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延和殿外御花园中,孙嫣抱着李元徽,问:“慕哥在做什么?”
张慕道:“看花。”
张慕抬手,拈起春风中飞过的桃花花瓣,微微低下头,以颀长的手指拈住,逗着李元徽玩。
孙嫣道:“方才听到埋东西的声音?元徽,叫舅。”
“舅——”李元徽道。
张慕难得地笑了起来。
孙嫣道:“慕哥,你今年也三十三了。”
张慕安静不答,继而在怀里摸,想拿点东西当见面礼,然而这些年跟着李庆成征南战北,一贫如洗,又有什么能送小外甥的?
“这个给你。”张慕递出他的玉璜,说:“元徽,好好长大。”
李元徽接过玉璜,孙嫣道:“慕哥你……”
“用不着了。”张慕如是说,英俊的脸庞上笼着一层朦胧的春光,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张将军——!”一名小太监仓皇进了御花园:“张将军,有大事!陛下宣所有大人金銮殿议政!”
李庆成率领一帮大臣走过御廊,礼部两名侍郎与尚书紧跟在天子身后,众臣彼此交谈,议论纷纷,唐鸿忧心忡忡,瞥了站在院外的张慕一眼。
“来得正好。”李庆成与张慕目光一触,便即分开:“进来说话。”
众臣簇着天子进了金銮殿,李庆成注意到张慕靴前尽是泥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笑中略有揶揄之意。
张慕避开李庆成的视线,坐到火盆旁的脚踏上去烤靴子。
“今天东疆来了消息。”李庆成的声音充满威势,转身朝龙椅上一坐,两旁朝臣纷纷寻地坐下。
“匈奴人自张慕与方青余换防伊始,就开始不断进犯我大虞边界。”李庆成蹙眉道:“众卿以为,这其中有甚么玄虚?”
唐鸿摇了摇头,臣子们议论纷纷,黄谨在一旁笑道:“连陛下都想不清楚的,各位大人当更不明白了。”
“未必。”李庆成冷冷道:“朕本以为匈奴不日将大举进军玉璧关,是以作足了准备,然而塞外狼部反复以游击战,侵扰泣血泉至玉璧关一带,却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究竟是何道理?今天召众位爱卿来,便是为了询问此事。”
鹰卫在李庆成身后展开一幅地图,地图上虞国东部疆域都标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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