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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瞅了那瓷瓶一眼,并未伸手接过。笑眯眯地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清源哥哥可好些了?”
广阳侯微蹙著眉,示意林意寒将瓷瓶交给自己,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托於掌心:“怎还和小时候一般,受了伤生了病也不愿意吃药吗?”
少年歪了歪头,瞧著那纹路清晰莹润如玉的掌心,抿嘴一笑,爽快地拈起小丸子,送入口中。
楚清源不动声色地看著他:“苦不苦?”
贺灵钧舔了舔嘴唇:“不苦!”
广阳侯吃过一粒,深知这药味道苦比黄连,可少年答得如此干脆利落,倒似果然一点不苦,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舐著嘴唇,仿若吃的不是药,而是甘甜芬芳的糖果蜜饯。
楚清源眼神一沈,挥手示意林意寒与玉筝告退。
屋子里一坐一卧,突然沈寂下来,气氛也显得有些压抑。
广阳侯没有说话,眼眸却益发深遂了,黑黑的,望不见底。
单独面对楚清源,贺灵钧的经验有成千上万次,可今日,适才仍旧好端端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撑不下去了。他侧过身,低下头,一任长发垂落,遮去了半张脸。
楚清源轻喟一声:“灵钧,你没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吗?”
少年身体微微颤抖,没有抬头,语气倒还平常:“清源哥哥,我……不求原谅。”
楚清源也不生气,淡淡道:“老师待你如何?”
贺灵钧深吸一口气:“自然是好的。”
广阳侯似笑非笑:“既知好,却仍能下得了手!灵钧,你果然是今非昔比了。”
少年倏地抬起头,回望楚清源,原本宛如一潭死水的双眸圆圆瞪起。恼怒、愤恨、埋怨、悲伤,种种情绪轮流闪过,最终重又化为认命般的死寂与平淡。
他勾勾嘴角:“清源哥哥,不是你教我的吗?当断则断,不可存妇人之仁。”
楚清源眼神一冷:“不错!可我也曾经教过你,损人不利己之事千万莫做。为了救方陌,你不惜杀害老师,结果呢?”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贺灵钧的要害,少年微一哆嗦,却又倔强地直起腰板:“我不後悔!”他狠狠说著:“永远不後悔。”
广阳侯一反平日温和无害的表情,脸色阴沈:“灵钧,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不仅仅是为了救方陌,对不对?”
少年忽然立起,後退两步,一双眼睛刹那间布满了恐惧,似看著什麽妖魔鬼怪一般瞪视床上的病人:“不……不是……”
这种表情无疑令广阳侯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过来!”
贺灵钧身体微僵,小心地向前挪动脚步。
楚清源沈声道:“还不快过来。”
广阳侯平日待人处事,惯噙一抹浅淡的笑容,这一点,少年不可谓不得他的真传。眼下摆出的这副凌厉表情,在贺灵钧的记忆里自然不存一丝半点,也成功地迫使十六岁的少年头一次对他起了畏惧之心。
在够得到的范围内,楚清源一把拉住了贺灵钧的胳膊,少年身不由已,重又坐倒。
广阳侯端详著近在咫尺年轻的脸庞,似乎还保留著童年时的稚气与天真,只眉间两道深深的印痕,显示出这个孩子已经在艰难的岁月里慢慢长大了。
长大了,翅膀硬了,便想要追求海阔天空,挣脱一切桎梏。
即使他从未在少年身上添加什麽束缚,可贺灵钧毕竟还是觉得窒息了,透不过气来,狂乱的挣扎之下,做出这等伤人伤己之事。
楚清源忽然有些懊恼。也许,真地做错了!
不该将贺灵钧交给贺镜;不该对他撒手不管;不该任他小小年纪便独自一人面对贺府那些尔虞我诈阴险毒辣;更不该把他看成累赘,害怕有人将他当做自己的弱点,而教会他懂得运用冷酷的手段。
他放了手,却又放得太过了。
毕竟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头一回做这种事,便尝到了恶果。
会有今日,楚清源心知自己难辞其咎!
如果将贺灵钧养在身边;如果不让他看清人世间长存不衰的残忍与欺诈;如果任他始终保持一颗纯真无邪的心;如果只教他学会一些风花雪月,那麽,贺灵钧会变成什麽样子呢?
广阳侯揉了揉额角,一只毫无抵抗能力也不懂得自保的小白兔?
百密总有一疏,谁能保证对一个孩子的保护可以做到一辈子滴水不漏。
有些道理贺灵钧必须了解明白,比如:趋利避害。
不言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