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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连里和大家讲两句。进到警卫连的工事里头,里面鸦雀无声,有人在擦拭枪支,有人在磨大刀片。门口靠左手的地方,楚建明默默地将大刀把子上的绳子解开。 楚建明脑袋上缠着纱布,胳膊上也是,不知道伤重不重。他看到陈锋在边上本打算起身敬礼,被陈锋制止了。 陈锋知道,刀把上缠绳子是为了防止沾了血手握着打滑。绳子是一圈一圈缠上去的,最后打个8字形的交叉,这样握上去很得劲。 这是条细细的麻绳,是那种泡过石灰水的黄麻编成的,整条绳子不知道染了多少鬼子的血,颜色乌黑乌黑的。 陈锋看着楚建明把绳子缠好,整个刀把如同紫檀木颜色一般,透着杀气腾腾。陈锋接过刀,修长的刀身闪出夺目的锋利光芒,好一把雪亮的军刀。 临行时陈锋在团部为大家送行,警卫连的兄弟们朝着自己的老长官敬礼,陈锋默默地还礼。此时的军礼并不是军官和士兵之间的敬礼,而是一群铁打的汉子用这种身体语言无声地祝福对方。 兄弟们,把阵地夺过来,多干他几个狗日的小鬼子,为老百姓报仇,为中国人长脸。 这是陈锋想说的,也是兄弟们想表达的。 军礼无声。 激烈的厮杀,枪膛迸发着愤怒,胸膛迎着子弹。手榴弹泼水一样,手上的美制大八粒打的枪管滚烫。 扑过去就拿刺刀捅,摁在地上拿石头砸,大刀就像丛林中的猛虎一样,雪亮的寒光,火一样的鲜血喷射,无力地倒向地面,脑海中还响着不屈的呐喊。 静了下来。浑身是血的楚建明跪在阵地上哭了,武鸣的军服已经成了一条条的布道子。警卫连和团部兄弟们停下来喘气,阵地上到处尸横。 鬼子的尸体被码成个垛子,堂堂国民革命军的军旗插在垛子上,就是让你们这些狗日的通过炮兵观察镜看的,爱炸就炸吧,去你妈的比,爷们不怕,爷们没火炮,但爷们有步枪,有雪亮的军刀,有个浑身是胆的五尺之躯。 尽管阵地被重新夺了回去,但此时整个团里的阵地已经处处危机,而且陈锋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支像样的预备队了。最头疼还是给养、弹药的问题,团里现在的弹药如果再打一场前几天这样的大仗肯定会全部消耗完。而弹药已经连续向师部催促了四次,但师部都没有运弹药上来。理由是日军的飞机轰炸,师部派不出人送。 武鸣带着警卫连和团部的参谋们坚守在阵地上,现在整个团部所有人全加上不足三十人,要不是武鸣坚持留下一个班做团部的警卫,可能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直到晚上日军仍然有零星炮击,陈锋越想越恼火,自己没有足够的大口径火炮还击,只能干挨炮,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中有发炮弹落在团部外头,热腾腾的热气直冒。好多人远远地看,是发臭弹,榴弹炮炮弹,要是真炸了,估计团部里的兄弟全得包了饺子。 有兄弟说炮弹上好像刻了什么字,陈锋让人拿马灯照着,上面刻着一小行字:中国人。陈锋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发炮弹的引信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出厂的时候就是发臭弹。可能后方沦陷区里的兵工厂的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干的,但这要多么强的毅力,要冒多么大的风险啊。 战争打响,有些人当了汉奸,心甘情愿地鞍前马后的当奴才。 当然也有人被强行抓去为日军服务,可是并不是所有这些人都没有一颗中国心。大难临头,一个普通老百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日子得这么过下去。 中国人。 很朴实的一个称谓,道理却汗牛难载。 我是个中国人,所以要帮着中国人。所以我要冒着风险在炮弹上动手脚。 道理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 不知道整个抗战期间多少发炮弹被当时的中国劳工冒着生命危险动了手脚,不知道多少发臭弹挽救了国军将士的生命一样。就好像不知道多少人当上了汉奸,多少人为鬼子卖命一样。 有人将灵魂出卖,有人将良心刻在一发发臭弹的引信上。 战后呢,那些汉奸们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还是有人投机了,还有人当了大官,官场就是官场。那些当年被迫为日军生产炮弹的劳工呢,可能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 现在这发炮弹却被陈锋装在了心坎里。看着这发炮弹,陈锋心里酸楚着不是滋味。 全民抗战,四海之内,凡我军民都在默默地支持着这群铁血男儿。 这样的国土,这样的百姓,才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团里在阵地上整整坚守了两个昼夜,打到最后,几乎是弹尽粮绝。防区正面的各个兄弟部队也都是这样,但日军也遭受了巨大杀伤。 军里最后下令,整个防区向后收缩。后方调配生力军换防,原有一线防御部队全部撤下来休整。 团里的兄弟抬着战友的遗体,夕阳下,一幕悲壮的战争画卷。昏黄色的光芒将大家的影子拉的很长,血红的太阳沉在地平线上,一点点地降旗动作下落,仿佛在向这群不屈的人们致敬。 国土被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