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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想起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切都在朱元璋的谋划之中。叶升,何许人也?蓝玉的姻亲,也就是儿女亲家。办叶升的时候,蓝玉已经被派出西征,临走之时,朱元璋亲自送上西行之路,端的是尊贵无比。所以办了叶升,谁也想不到,其实朱元璋是在给蓝玉敲警钟叶升对朱元璋吐露了什么,无人知晓。
如今西征告捷,蓝玉正骑着高头大马班师回朝,等待他的是美酒与佳肴,封地与官高。十二月,蓝玉进城,朱元璋派朱允炆亲自开城门迎接梁国公!如此荣华富贵,只怕现如今的大明朝,再没有人能比得过蓝玉了。加官进爵,赏银赐地,蓝玉在朝堂之上又谱写了一个神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本就是武将,不懂得收敛之道,越发的意气风发起来。然而在外人眼里,也越发觉得蓝玉嚣张跋扈的厉害。
不过别有心机的大臣悄悄的參了蓝玉一本,说蓝玉私底下与其他大臣发牢骚,“自从吾亲家叶升事发,每遇玉奏折,帝常不许。”
蓝玉也意识到朱元璋对自己的变化,表面上大张旗鼓的赏赐自己,但却渐渐地在剥弱自己的权利与分量。
这一切,都远在京师,而朱棣自从回到北平,便远离了那些纷争,人也显得轻松多了。
在北平过年,年事活动自然都由徐云华操办。徐云华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十分会料理家事,据珠儿说往年燕王府过年就是既热闹又不铺张,而今年,王府里多了个舅爷,所以置办得靡费些也不为过。
上房在腊月初八赏赐腊八粥的时候,也给我们所有人都送来了过年穿的新衣裳。珠儿是个月白的长衫,水红色的夹袄,一如王妃的行事风格,月白收敛,水红昭示热闹与喜庆,终究不如大红那样热烈招摇。
而我,则是一件枚红色的猩猩毡大氅与众不同,另有从里到外一应的新行头,连靴子都不落下。
珠儿十分纳罕,捂嘴笑道,“小姐,您这一身,上房里的大丫头们尚且还要去掉一件大氅呢!”
我不由得冷笑起来,不知道王妃这样置办,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酌量添加。总之,她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她很是注意我。
朱棣夫妇年下里要应付各种应酬,连三保也跑断了腿到处下请帖,送年礼,朱玉英姐妹因着舅舅来了,时常陪伴舅舅,学堂都不去了,更别说我这琴堂。一直到年三十,我这儿也没有人踏足。
又是一年除夕夜,你只消站在窗沿下仰望天空,就时不时的能看到天空中花团锦簇的爆开一朵火树银花。我正是如此,倒觉得十分有趣,比自己去放更有趣。
直到夜深,突然有人跌跌撞撞推开我们的院门,珠儿已经睡了,而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连忙走出去,却见那人拎着一壶酒,两腮通红带着笑意,我心虚喊道,“徐公子怎么……”
“嘘!”徐辉祖已经放浪形骸,伸手捂住我的嘴,“别说话,我来避酒。”
我头哄的炸开,避酒为何要到我这里来!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不过徐辉祖已经歪歪斜斜,两手扶住院中一株桂树,干呕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说道,“侉子们酒量当真的好!又都是烧酒,能喝的这样欢快,难为了姐夫在这不毛之地呆了这么些年。”
我想一定是前院来了许多来拜年的人,在灌他们兄弟,徐辉祖本不是此间主人,尿遁也好,推吐也罢,出来便是出来了,可是朱棣却是跑不掉的。
“嘿!赫连小姐,本公子许久不见你了。你身上大好了?”徐辉祖笑眯眯的说道,满眼放着星星。
我看他这样实在不像话,也不敢请他进屋子,索性喊珠儿端了两把椅子出来,让他坐在院中,被这冷飕飕的北风吹吹,没准会清醒的快一点。只是我自己也少不得要陪着挨冻,珠儿也认得这是舅爷,吓得不敢吭声,我只叫她早些回去歇息,明儿一早还要去前院讨赏呢。
醉了的人根本也不知冷热,就伏在椅背上呼呼地睡着了,我叹口气,只得去拿了一件大衣将他披上,没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呢喃起来,“关关……关关……”我脸红心跳,挣脱出来,嘴里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他在想着哪家的姑娘,浪到我这里来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我估摸着他也该醒了,才把他摇了起来,“徐公子,酒可醒了?”
他睁眼一看,有些惊慌失措,“我怎么在这里?”
我扑哧一笑,看来他是醉得狠了,自己摸到这里来都不知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听我一句打趣,徐辉祖摸了摸后脑勺笑了起来,“赫连小姐雅兴,竟还能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