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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如果那两个圣女看见了,她们一定会吓得发呆。直到现在,我们还难于肯定他当时是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是要给个警告还是想进行恐吓呢?还是他受了一种连他自己也不能了解的本能的冲动呢?他蓦地转过身来对着那老人,叉起胳膊,用一种凶横的目光望着他的房主,并且粗声地喊道:“呀哈!真的吗?您让我睡在离你这样近的地方吗?”他又接着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说道:“您都想清楚了吗?谁向您说了我没有杀过人呢?”主教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回答说:“那只关上帝的事。”
随后,他严肃地动着嘴唇,仿佛一个做祷告或自言自语的人,伸出他右手的两个指头,为那人祝福,那人并未低头,他不掉头也不朝后看,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壁厢里有人住时,他总把一面大哔叽帷布拉开,挡住神座。主教走过帷布跟前,跪下去做了一回短短的祈祷。过了一阵,他到了他的园子里,散步,潜思,默想,心灵和思想全寄托在上帝在夜晚为所有尚未睡眠的人显示的伟大神秘的事物上。
至于那人,实在太困了,连那洁白的床单也没有享用,他用鼻孔(这是囚犯们的作法)吹熄了蜡烛,和衣倒在床上,马上就睡熟了。
主教从园子里回到他的住宅时,钟正敲响十二点。几分钟之后,那所小房子里的一切全都入睡了。
六 冉阿让
半夜,冉阿让醒来了。冉阿让生在布里的一个贫农家里。他幼年不识字,成人以后,在法维洛勒做修树枝的工人。他的母亲叫让?马第,他的父亲叫冉阿让,或让来,让来大致是浑名,也是“阿让来了”的简音。
冉阿让生来就好用心思,但并不沉郁,那是情感丰富的人的特性。但是他多少有些昏昏沉沉、松松垮垮的样子,至少表面如此。他在很小时就父母双亡。他的母亲是因为害乳炎,又诊治不当而死的。他的父亲和他一样,也是个修树枝的工人,是从树上摔下来死的。冉阿让只剩一 个姐姐,姐姐孀居,有七个子女。把冉阿让抚养成人的就是这个姐姐。丈夫在世时,她一直负担着她小弟弟的生活。丈夫死了。七个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只有八岁,最小的一岁。冉阿让刚到二十五岁,他代行父职,帮助姐姐,报答她当年的抚养之恩。那是很自然的事,正如一种天职一 样,冉阿让甚至做得有些过头。他的青年时期便是那样干报酬微薄的辛苦工作而消磨掉的。他家乡的人从未听说他有过“女朋友”。他没有时间去考虑爱情问题。
天黑回家,他精疲力尽,一言不发,吃他的菜汤。他吃时,他姐姐让妈妈,时常从他的汤瓢里把他食物中最好的一些东西,一块瘦肉,一 片肥肉,白菜的心,选给她的一个孩子吃。他呢,俯在桌上,头几乎浸在汤里,头发垂在瓢边,掩着他的眼睛,只管吃,仿佛全没看见,让人家眩在法维洛勒的那条小街上,阿让茅屋的斜对面,住着一个农家妇女,叫玛丽—克洛德,阿让家的孩子们,挨饿是家常便饭,他们有时假冒他们母亲的名义,到玛丽—克洛德里那里去借一勺牛奶,躲在篱笆后面或路角上喝起来,大家把那奶罐抢来夺去,使那些小女孩子紧张得泼在身上、颈子上都是奶。母亲如果知道了这种欺诈行为,总会严厉惩罚这些小骗子们的。冉阿让气冲冲的,嘴里唠叨个不停,瞒着孩子们的母亲把牛奶钱照付给玛丽—克洛德,他们才没有挨揍。
在修树枝的季节里,他每天可以赚十八个苏,然后他就给人家当割麦零工、小工、牧牛人、苦工。他做他能做的事。他的姐姐也作工,但是拖着七个孩子怎么办呢?那是一群苦恼的人,穷苦把他们逐渐围困起来了。有一年冬季,冉阿让找不到工作。家里没有面包。绝对没有一点面包,但却有七个孩子。
一个星期日的晚上,住在法维洛勒的天主堂广场上的面包店老板穆伯?易查博,正准备去睡时,忽听见有人在他铺子的那个装了铁丝网的玻璃窗上使劲打了一下。他赶来正好看见一只手,从铁丝网和玻璃上被拳头打破的一个洞里伸进来,把一块面包抓走了。易查博赶忙追出来,那小偷也拚命跑,易查博跟在他后面追,捉住了他。他丢了面包,胳膊却还流着血。那正是冉阿让。
那是一七九五年的事。冉阿让被指控为“黑夜破坏有人住着的房屋入内行窃”,送到当时的法院。他原有一枝枪,他的枪法比世上任何枪手都好,有时他还喜欢私自打猎,那对他是很不利的。大家对私自打猎的人早有一种合法的成见。私自打猎的人正如走私的人,都跟土匪差得不远。但是,我们附带说一句,那种人和城市中那些卑鄙无耻的杀人犯比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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