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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天,甲方的主见来回颠倒,结果如他预料,但楼顶的防水有点问题,他爬上铺了陶瓦的斜屋面吹了会儿风,被冻得嘴唇发紫,很长时间都没恢复回去,说话也一个劲的哆嗦。
翟岩也在现场,又拿了个防火的问题来向他讨教,见他一直在打冷战,就随手开了中央空调,他把温度打到了30°。
技术负责人的办公室不到4平方,温度很快攀爬上来,钱心一骤冷骤热,喘不上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边回答翟岩的问题,先是松了领带,症状没得到缓解,咽喉的紧缩感却越来越重,然后他开始清嗓子似的咳嗽,越咳却越烦躁,连翟岩担心的声音都被屏蔽在了这种感觉之外。
世界好像空白起来,没有自己,没有陈西安,也没有恐惧,只剩下胸口那股跗骨之蛆一样的压迫感。
他不知道他看起来像一只油锅里挣扎的虾,用无意识的捶打和下蹲在寻求突破口,在钱心一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憋死的时候,感官终于回到了他身上。
他听见翟岩在叫他,手脚阵阵麻痹,感到心跳剧烈的失常,他大口的吸着空气,恐惧这才姗姗来迟,它目空一切的凌驾在意识里,嘲笑他渺小得如同蝼蚁。
钱心一忽然想起了他爸的肺癌,那是他为忽视体检而付出的代价。
第106章
翟岩问他怎么了,钱心一自己也懵圈,摇头摇得小心又茫然。
翟岩无奈的笑起来,倒也并不意外:“看来以前没有这种症状了,刚出现应该问题不大,去医院看看吧,肯定没事,求个心安,我让小何把会议纪要的时间改到今天五点半。”
每道坚实的成功都由血泪铸就,翟岩爬到今天的地位,也待过ICU住过院,如今他这一身还算康泰的体魄,都是这十多年来精心养护的结果。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他曾经的影子,所以他才会觉得投契和信任,他喜欢这小伙子拼搏负责的态度,也希望他不要步上多数人的后尘,被摧毁的健康是世上最无可回头的路。
钱心一确实受到了惊吓,身体如此强烈的不适,还是第一次。
他向来少病少灾,但心知肚明自己坏习惯不少,熬夜、抽烟、饥一顿饱一餐,脾气还急躁,虽然陈西安会加以管制,但他到来才一年,在此之前他独自过了十多年,退一万步说,管他的人都倒下了,没什么资格充当健康大使。
不过也正是因为陈西安病倒在先,见过他命悬一线的模样,钱心一才倍觉震撼,那么注意身体的人一样说倒就倒,那像他这种荤素不忌的人该怎么办?
钱心一怕陈西安出事,自己当然……也怕死,只不过从前没有契机让他联想到这个遥远而诡秘的字眼。
他一边觉得难以置信,一面又觉得骨头缝里在往外冒着寒意,他是自知理亏的,身体和时间向来都是他随意压榨的资源,而今忍辱负重的健康终于发出了抗议。
钱心一的脑子里像装了个走马灯,吉光片羽的播放着他曾仗着年轻透支的生命,他在设计院打过一个月的地铺,踩住交图的截止线熬过的N个昼夜,在凌晨的马路边走过几公里还打不到的出租车……还有最近,他在医院、公司两头跑的焦头烂额。
近年来的新闻头条在他的意识里滚动,钱心一的太阳穴抽痛到发胀,两个字从那些信息里被提炼出来,挥之不去的悬在脑海里:癌症——
GMP、小蝴蝶、陈西安……钱心一咽了口唾沫,嗓子眼还余留有残痛,他用力搓了搓手指,压下那些催人尿下的自我惊吓,翻过手腕发现才两点十四,便感激的朝翟岩笑了笑:“谢谢翟总,那……我先走了。”
他喝光翟岩给他倒的热水,暖意从食道下去,整个人也镇定下来,那种骤雨般的窒息感来得快去得也快,钱心一细细感知了一遍,没发现身体有异常,冰冻三尺的道理他懂,所以翟岩那句第一次出现、问题不大他听进去了。
看得出翟岩真的挺喜欢他:“能开车吗?不能别逞强,我让小何送你去医院。”
他又刻意强调了一遍医院,而他嘴里的小何正是四合院跟钱心一交接的业主,钱心一承不起这么大的人情,连忙放下纸杯来和他握手:“谢谢您,不用了,我打车过去。”
这次根本不用翟岩来催了,钱心一这辈子都没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正常。
他跨出工地就沿街打了个的,上了车怕胡思乱想,就给陈西安去了个电话准备随便聊聊,接的人是他丈母娘,习涓略微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十分愉快:“小钱,我跟西安在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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