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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总还是有的,关键看人能不能把握罢了。不久济仁收到通州豪绅常卓吾的一封来信,意思是好友间久未晤面,希望济仁在卓吾六十寿辰时往通州一游,尽欢尽兴。
济仁懒懒地丢了信,对心碧说:“如今我已经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了,还有什么欢乐可言!我是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守着你们过几天安静日子。”
心碧小心回道:“常先生既请了你,不去怕不好吧?不是扫人家兴吗?”
济仁想一想说:“你叫润玉替我写封回信,就说我近日卧病在床,无法走动,待日后身子大好了再专程去通州拜寿。”
心碧回屋静心一想,料定常卓吾此番必然也请了冒银南和独妍夫妇,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提出润玉和之贤的婚事,请常卓吾当个现成的媒人,以常先生乐于助人的豪爽脾气,定是慨然应承的。常先生发了话,又自愿作媒,冒家即便看在常先生的面子上,也决不可能找出什么理由回绝。一件令心碧万分为难的事情,寿筵上杯盏之间就能解决,这样的好机会岂能轻易言弃!
心碧不找润玉代笔,却找了四老爷济安,以她自己的口吻,给通州常卓吾写了封回信。信中如实告诉常先生济仁的病况,以及他目前万念俱灰的心境。心碧说,她倒是很愿意让济仁出去走动走动,也算是向亲朋老友们作最后的辞别吧。她请常先生务必再来一信,坚请济仁启程。
信发出去,倒有好几天不见回信。心碧心中忐忑,想像常先生这些日子拜客盈门的情景,以为他并没有把济仁十分地放在心中,就暗自悲哀,以为世态炎凉一径如此。
却不料一日来了个着长衫马褂的年轻人,自称是通州常氏的侄孙,因叔祖实在不能脱身,委派他带着常家自备的内河小火轮,往海阳来接董先生前往一会。
心碧转悲为喜,一时心中激动,眼泪竟夺眶而出,怕人笑话,转身悄悄擦了。
事已至此,济仁若再推脱不去,于情于理都不相宜。心碧匆匆收拾了一个包袱,连仆佣都不带,夫妻两人上了常家的小火轮。
济仁因是仓促成行,事前什么礼物也未曾准备,临走时便去书房拿了一盒清代海阳篆刻家乔林的竹根章。一盒里有章四枚,均用竹根刻成,色彩红紫犹如檀木,竹节突出苍老,印面摆布得体,堪称世间一绝。这竹根纤维坚韧粗涩,要想下刀淋漓酣畅十分不易。据说清乾隆进士曾将海阳乔林所创竹根印献给皇帝,乾隆爷把玩不放,极为欣赏。如今济仁将此等清雅之物带给好友常卓吾,也算是深知他的为人品性吧。
及至上船之后,家佣小尾儿押运的两辆独轮车随后赶到,将车上东西一并装船。济仁过去看,才知是一盆百年树龄的黄杨盆景,两坛酒糟鲥鱼,两只油浸火腿,均为海阳本地土产,和济仁身边带着的一盒竹根章凑成四色寿礼。黄杨是盆景中品味最上者,有“逢润必缩”的脾性,故而生长极慢。此树历经百年风霜,表皮脱尽,光滑滑的树干配以小小一块太湖奇石,古意盎然,说它是件宝物也不过分。酒糟鲥鱼是厨师得福在老太太指点下做成的,就不去说它了。那两只油浸火腿,看似平常,懂行的人却知道不是凡物。制法是这样:拿已经制成的上等火腿浸在豆油缸中,密封一年,第二年冬天取出挂在廊下风干.时间又需一年。每只火腿约需二十斤豆油来浸,浸过腿的油有一股蛤味,再不能食用,故而成本颇高。风干又需合适的风向,日出而晒,日落而收,风向突转时需立即收入室内,所以十分麻烦。如此,火腿是平常之物,油浸火腿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了。这四色寿礼,虽土头土脑,本本色色,倒也别有情致,一望而知是专用来送赠好友故交的。若是受礼的那一方交情一般,倒又不宜拿这样的土产了。
济仁一一验看,心中十分满意。心碧既已做下这些准备,可见她是存心要走这一趟的。济仁能猜中心碧的八成心思,体谅着她日后要独自操持这个大家庭的不易,济仁不由得生出一种歉疚和怜惜,一路上装出兴致盎然,拥着心碧在舱窗边,指点她看两岸的风景人家,谈今说古,恰似没病的好人一般。
常家的寿筵铺排了整整三日。寿棚从楼前一直搭到了花园中。伯来客冻着,棚子里特意装上了土造的暖炉,四面加围了锦帘,里面再拉上红绿彩灯,真个是富贵堂皇到极致。拜寿的人从早到晚源源不断,排的是流水席,一桌刚刚撤下,一桌又整治妥当。管事的人在这当口是大显身手的机会,若没有三分气魄七分算计,如此大的场面如何能调度停当!常家的帐房更是对心碧抱怨说,他光写礼单,就把手腕都写得肿了。心碧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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