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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道:“用杨、沈事,正是要他抵死!”
徐阶笑道:“杀杨、杀沈,都是严嵩巧妙利用皇上的旨意。可是皇上英明,能承认自己不对么?你们这奏章一上,皇上必然疑心是法司借本案张扬他的过错,要发脾气。你们这几位,恐怕就有不测,反是那严公子没事,骑驴款款出都门去了!”(《明史…严嵩传》)
三法司首长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请徐阁老指示。徐阶便拿出自己写的草稿,让三人看了。三人不由得叫好。当即让严府的文书誊清,三人盖了大印,封好送上去了。
徐阶的这个稿子,只字未提杨、沈冤案,重点有三个,一是说严嵩的亲信罗龙文与著名的倭寇头头汪直“交通”;二是说严嵩听信江湖术士的话,以南昌有王气,于是造起豪宅,规模不亚于皇宫;三是说他勾结“宗人”(旁系皇族),窥伺“非常”机会,聚集亡命徒,“北通胡虏,南结倭寇,诱致外兵,共相响应”。
这次嘉靖感到十分震惊,令再次核实。
皇帝不愿意被蒙,也很难相信严阁老会堕落至此地步。
徐阶揣着圣旨出了长安门,叫了三法司的首长到自己家,再写奏本,曰:“事已勘实,其交通倭寇,潜谋叛逆,具有显证,请亟正典刑,以泄人神之愤!”(《明史纪事本末》)
密室定案书,就这样出笼了。可怜权奸严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交通”日本。
徐公的这次谋划,连同书吏在内,天地间只有五个人知道,断无任何泄露的可能。中国的政治,多出于密室,就是类似于此。严世蕃在监狱中哪里能知道其中内幕,只听说是黄光升等拟的奏疏已将杨、沈案列入,不由大喜。按照他以往对皇帝心理的揣摩,折子上去,不出十天,他就可骑驴走出城门了。
他与同案的罗龙文关在一起,两人谈得高兴,买通狱卒叫了酒来痛饮。小严此时,只是恨当日为何不取了徐阶的首级?十分怨恨父亲养虎遗患。眼下,只有等圣眷恢复,再来收拾那个老滑头几其同伙。
不想,第二天有三法司长官来提堂,徐阶也在座。甩给他看的,就是那个写有三大罪状的奏疏。严世蕃读了,面如土色,连呼冤枉,嚷道:“徐公!徐公!你定要我父子死吗?”
徐阶冷笑,将压抑了十多年的恶气,一口呼出:“哼,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是“再勘”的真实过程。再过一日,即有旨下,“命斩世蕃、龙文于市”。两人听了,相觑愕然,只有抱头痛哭。不一会儿,家仆问讯赶来,叫赶快写遗书交给严嵩。小严浑身颤抖,竟不能书一字。
不多时,有监斩官到,一声大喝,命捆绑起来,押赴西市——任有多少才情,以及往日的风花雪月,都毕了!
京师民众闻听消息,无不欢天喜地,纷纷携了二锅头到西市法场去看行刑。严氏的名声太坏了。这也是徐阶敢于这样做的民意背景。
徐阶彻底斗败严氏,显然是有猫腻在内,胜之不武。但面对可能的猖狂反扑,为己和为同僚的身家性命,不如此,又能如何?恶人逼人太甚,自己同时也就走在了悬崖边上。可见,事不能做绝,才是硬道理。
史家对于徐阶这一点,多持有原谅态度。手段并不重要,目的才是一切。
圣旨中还有一条,就是将严嵩削职为民,并命江西巡抚(第一省长)和按察使(省司法局长)负责抄家。此次共抄得黄金三万余两、白银二百余万两,另外还有珍奇异玩价值数百万。这些财富,可够大明中央政府支用整整两年的。
嘉靖对此倒是很在乎,他对严嵩仅剩下的那一点点怜惜,到此也全都消散了。
据说,在抄家时,严嵩恳求抚按大人给他留一些药品。
大人问:“可有能治刀剑红伤的药?”
严嵩答:“有,有,多乎哉!”
大人遂正色道:“请问那东西能否治好杨继盛颈上的刀伤?”
严嵩只能无语。
天道轮回,夫何言哉!
严嵩侥幸没死,但在政治上已经等同死亡,断无复生的可能。
他的几个孙子和那些恶仆,全部被判刑、流放。严嵩孤独一人被驱逐出门,房产查封。
此后的生涯里,据说他曾经靠乞讨为生。h t t p : // hi。 baidu 。 /云 深 无 迹
一年多以后,87岁的一代奸雄,在家乡墓地一间看守坟墓的草屋里,咽了气。也有人说他是寄居在一位故旧家里死去的。
在这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