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页)
供在案上。又用烧热的水洗干净了脸,净手焚香,插在俞大猷灵前。然后,毕恭毕敬地叩起头。秋宝随之跪拜。
“将军,您英灵不远啊,再过些日子就是您的周年,到时候,属下一定好好地祭拜您。”吴钩口中唠唠叨叨,祷祝一番。
祭拜完毕,吴钩扔了一块西瓜给秋宝。“吃吧,这是虹霓堰戴家浜的‘三白瓜’。”
秋宝吃着甜滋滋的三白瓜,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两眼虚幻,望着那盏西瓜灯,浮想联翩,心事浩茫。
“吴叔,给我讲讲你们当年打倭寇的故事,好吗?”秋宝央求了一句。
听得这句话,吴钩解下酒葫芦猛喝一气,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独眼精亮,连脸上那道深壑般的刀疤里也放出光来。
“那狗日的嘉靖皇帝老儿!”吴钩满嘴酒气,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大声说道:“嘉靖在位四十五年,终年不上朝,成天炼丹修道,幻想白日飞升,才有那严嵩、严世蕃父子玩弄青词,专权误国,朝纲大乱,军卫破坏,海防废弛,怪不得倭寇来打主意。”
这吴钩说起来头头是道,颇有“撞金钟”沙金斗的风采,也因为他平日独守义庄,寂寞良久,今日里可是要竹筒倒豆子了。
“‘壬子之变’后,倭寇剽掠东南,屡屡得手,朝廷点将用兵不当,左支右绌,败多胜少。嘉靖三十五年四月,倭寇受王直唆使,徐海作盟主,率领陈东、叶麻、辛五郎等贼酋,驾二十艘大船,从浙东登陆,攻陷了慈溪。浙直总督胡宗宪亲自率兵赶到,与浙江巡抚阮鹗互为犄角,仍被倭寇击溃。胡部堂退避杭州,阮巡抚被死死困在桐乡。徐海又派另一股倭寇侵扰破袭镇江、瓜州、仪真等地。丙辰上半年,偌大个大明节节败退,竟然对倭寇束手无策……”
秋宝插嘴问道:“吴叔,倭寇真有这么厉害?”
“唉,”吴钩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声。
“倭寇一个个白布裹头,褐衣蔽体,上身直直的仿佛不动,而一双短腿移动如飞,身形诡异,犹如暗夜涛生。他们倭刀高擎,光芒白亮,那股凌厉无前的悍气,着实令人不可轻视。这种倭刀长为五尺,锋锐无匹,舞动起来,只见上下四方白光一片,不见其人,可以在一丈八尺的方圆之内锐不可挡,尽伤对手。加之配合默契,他们用大海螺传递协同信号,声如鬼哭狼嚎,令人战栗。还有一帮先锋,顶盔贯甲,头盔上饰以金银牛角,五色长丝,状如神魔厉鬼。我军士兵往往未经交手,便已为之气沮。”
吴钩胸中梗塞,从草堆里翻出一个包裹,打开来时,却是一套残旧的绵甲。这绵甲其实也就是衬以零星小铁片的棉布袄。
他粗大的双手撕开衣甲,从中掏出一把把搪塞在里面的纸筋。
“看!这就是当年朝廷配给我们的装备,经不住娘儿们一把抓挠,如何去挡倭刀?嘉靖老儿只顾着搜刮民脂民膏修建宫殿,打造丹炉;朝廷官府贪墨成风,*盛行。大明自太祖传下来的规矩,便是重文轻武,节制军队,将士们出生入死,总是多方掣肘,后援不济。立下的战功再大,也抵不得一篇青词和风雅诗文。”
秋宝伸手过去,轻轻摸着那套绵甲,果真是触手即破,不禁道:“那,军队失利,岂不是百姓遭殃?”
吴钩声音哽咽,“昆山归有光先生曾有诗道:‘经过兵燹后,焦土满江村。满道豺狼迹,谁家鸡犬存’……”
秋宝禁不住取过吴钩的酒葫芦,咕嗵咕嗵饮将起来,末了红着眼睛,问道:“那倭寇到底是些什么人?”
吴钩闻言先呸了一声,恨恨地道:“扶桑本土本来已经进入战国年代,君弱臣强,诸侯争雄,疆土是四分五裂。而日本所需都产自于中国,上自天皇、将军、藩侯、领主、寺院,下至海商、武士、浪人,个个垂涎于中国的丰富物产,加之原来有红毛番,开启了倭患之端。到得后来,有中国海盗头目为首脑,以沿海通倭豪门势家为靠山,逃民逸贼、凶犯歹徒为虎作伥,倭奴以华人为耳目,华人用倭奴作爪牙,内奸外寇,互相依附。就说这嘉靖三十五年的倭寇盟主徐海,本是徽州歙县人氏,曾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法号‘明山’,一副好样貌,一身好武艺。可恨他数典忘祖,认贼作父,伪号‘天差平海大将军’,却是除王直之外的古往今来第二号大汉奸。”
秋宝闻言,夺过酒葫芦狂饮不止,直至罄底。
“酒!吴叔,还有酒没有?”
吴钩嘿嘿一笑,入了义庄,从棺材底下又掏了几个小酒坛出来。“来!小兄弟,酒只管醉,西瓜管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