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3/4 页)
气力。因此,用一种爱情小说里主人公应有的一切的严肃,我断然地说:‘只要在我的躯壳里还有生命——’
“她拦住我,说:‘又来了,又来了,你用不着再说什么了。咳,听你这样说真使我想死。’
“我不晓得当时我心里承认了没有,但是现在我准知道我承认了,就是在那时候,从我的心底,我对这个无望的病人的护理,感到厌烦了。
“很明显地,虽然我殷勤地服侍她,她也能够探测到我精神深处的倦乏。我那时不了解,但是现在我心中毫无疑问地知道她能看透我的心思就如同能看懂没有复合语的小学读本第一册那样地容易。
“哈兰大夫是和我同一个种姓的。他邀请我不论何时都可以到他家里去。在我去过几次以后他就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她已过了十五岁却还没有结婚。她父亲说他还没有把她嫁出是因为在同一个种姓里没有找到一位合适的新郎,但是也有传言说是因为她生辰不吉祥的缘故。
“但是她没有其他的缺点,她是又聪明又美丽。因此我有时同她讨论种种的问题,常常夜里回去得很迟,把我给我妻子吃药的时间拖延到很晚。她深晓得我是在哈兰大夫的家里,但是她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间病房对于我似乎加倍地呆不住而没有意趣了。现在我开始忽略了我的病人,往往忘记按时地给她吃药。
“大夫曾对我说过:‘对于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死亡是一个快乐的解脱。他们苟延残喘,自己得不到快乐,还连累别人受苦。’
“在讨论普通事情的时候,说到这些也许还是可恕的,但是,有我的妻子这样一个例子摆在面前,这一类的题目是不应当提到的。但是我想医生们对于人类生死问题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有一天,我正在病房隔壁的屋子里坐着,忽然听见我的妻子对大夫说:‘大夫,为什么你还要继续给我这许多无用的药品呢?当我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时候,你不觉得把我弄死就是把我治好么?’
“大夫说:‘你不应当说这种话。’
“大夫一走,我就走进我的妻子屋子,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前额。她说:‘这屋里热得很,你还是照常出去散步吧。你若是晚间不活动活动,吃饭会没有胃口的。’
“我的夜晚的散步实在就是到哈兰大夫的家里去。我自己曾经解释过有一点运动对一个人的健康和胃口是必需的。现在我准知道每天她都看透了我的借口。我是个傻子,我真以为她对于这种瞒骗毫未觉察。”
说到这里杜金先生停住了,把头埋在双手里,沉默了一会。最后他说:“给我一杯水吧,”喝过了水,他又说下去:
“有一天,大夫的女儿茂诺瑞玛表示她想去看望我的妻子。我不了解为什么,这个请求并没有使我高兴。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她。因此有一天晚上她到我们家里来了。
“这一天我的妻子的痛苦比往常又厉害了一些。在她痛苦加剧的时候,她总是安静沉默地躺着,有时捏紧拳头。只有从这个现象上才能领会到她是在忍受着多大的苦痛。屋里没有一点声息,我沉默地坐在床边。她没有要求我照例出去散步,也许是她没有力气说话,也许是在这样痛苦的时候有我坐在旁边对她是个慰藉。为了怕灯光刺射她的眼睛,我把煤油灯放在门边。屋里又暗又静。只在我的妻子的痛苦稍微减轻一些的时候,听到她一两声轻松的叹息。
“就在这时候茂诺瑞玛来了,站在门口。迎面的灯光正照射在她的脸上。”
“我的妻子惊起了,抓住我的手问:‘这是谁?’在她虚弱的情况下,发现一个生人站在门口使她十分惊惶,她用沙哑的声音再三地问:‘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先是勉强地回答:‘我不认得,’但是我立刻觉得似乎有人在鞭笞着我,我连忙改口说:‘呵,这是我们大夫的女儿。’
“我的妻子回过头来看看我。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她就转向那个新来的人,用微弱的声音说:‘请进来吧,’又对我加上一句:‘把灯端过来。’
“茂诺瑞玛走进屋里,开始和我的妻子谈了几句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夫也来看望他的病人。
“他从药房里带来了两瓶药。他拿出药来一面告诉我的妻子:‘你看,这只蓝瓶子里的是外用的药,另外一瓶是内服的,千万不要弄错了,因为这是很厉害的毒药。’
“他也警告了我,就把这两个瓶子放在床边桌上。大夫要走的时候就招呼他的女儿一同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