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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平素声音听来悦耳,可是这啸声中充满杀气、暴虐、愤怒、悲苦……仿佛战场上兵戈相交,人马厮杀,不时有人哀叫惨呼,有人肆意狂笑;有头颅被劈开的破碎之声,有手足被砍断的撕裂之声,有被长枪刺穿后鲜血狂喷的声音,也有倒伏在血泊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慢慢吐着血泡奄奄一息的声音……
林芑云听得稍一会儿,禁不住头晕目眩,浑身鼓栗,忍耐不住,蹲下放声尖叫,才勉强将那声音抵销一点。
那人这一声几乎啸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减低,终于停止。
隔了一下,四周林中扑扑声不绝,那是无数被震晕的鸟儿坠落树枝。
林芑云兀自尖叫不止,阿柯扯开她的手道:“喂,别叫了!现在是你的声音刺耳了!”
林芑云半天才回过神,出了一身的汗。
阿柯抬头看着那人,冷冷地道:“他在跟人拼斗呢。幸好他向着南方呼啸,否则我俩铁定要被震晕。”
果然远处的钟鼓之声也停了,只听得有人朗声道:“原来大师已经到了。为何还不进来?”
这声音比起那人柔和的声音来,简直只能算尖厉刺耳,可是偏偏语调平稳祥和,就像对面坐着话家常,嘘寒问暖一般。
林芑云听了那人的啸声,到现在,还觉得耳朵里还堵住一般的嗡嗡作响,不住的伸小指掏掏,心道:“菩萨保佑,千万别又来一个古怪的家伙,我可再没有几条命玩得起了。”
那人道:“天绝前辈,一别经年,你的弟子又长进不少。敲鼓的是二弟子吧,鼓声激越,不失稳重,前两声敲得我的心都一跳。
“不过要说真正内力深厚,还是能将激昂的战鼓化作绵绵不绝的钟声。是你的大弟子吧,看来他已得了你六成真传了。”
林芑云吃了一惊,道:“天绝?天绝老人?”
那人纵身跃上树梢,道:“要见天绝老人,就跟着来吧。”说着轻飘飘掠过树顶,向寺庙方向飞奔而去。
阿柯低声道:“怎么办?他要去见天绝老人,看样子是约了比斗的,我们乘此机会逃走吗?”
林芑云摇头道:“不……这里四面都是密林,我们又不知道路,怎么逃得了?我倒想见见天绝老人,看看他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阿柯就知道她会如此说,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背起林芑云,觅着刚才钟鼓之声的方向走去。
翻过一个小山头,眼前赫然开朗,但见面前是一个宽阔的河谷,河对面长着大片芦苇,芦苇丛之后的坡上建有一座庙宇。
那庙看上去很古老了,外面的院墙历经风雨,早已坍塌,只剩一圈低矮的夯土。两边厢房也垮了大半,只有中间的大殿还大致完好,不过门窗也早朽坏,露着一个个难看的空洞。
庭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衰败萧索气象。
阿柯见那人已走入院中,忙背着林芑云下了坡,涉河而过。
他俩赶到庙宇前时,正听见刚才说话那人道:“大师的密术修行已臻化境,只不知功效究竟如何?”
那人道:“不敢说化境。但是确实对观想、止念有很大帮助,也让我眼界大开。可惜中原人士始终不肯接受。你们也进来吧。”
这话却是对阿柯二人说的。
阿柯与林芑云同时道:“打搅了。”
走进大殿,都吓了一跳。
外面看起来残败破损的大殿,没想到里面竟然装饰一新。
顶上和四周墙上挂满了素色绸缎,不仅遮住了原来剥落的墙壁和弯曲的大梁,还使整个殿内明亮了不少。地面也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又软又暖。
大殿四面都点着烛火,正中面对面放着两张小几,其中一张几上放着古琴,另一张则摆好茶水。
两几之间则是一鼎铜香炉,烟雾缭绕,烧的是上等檀香。
有一人坐在古琴前,面目消瘦,须发皆白,想来就是名冠天下的天绝老人了。
他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袍,倒也气度不凡。
只是他一直眯着眼,驼着背,仿佛不堪其累,随时都会睡过去一般。
阿柯自打听了道亦僧的话,以为灭杀满门,又是轻功、内力、剑术与用毒高手的天绝老人,至少应该是“身高丈余,落腮胡子,精干历练”的一个人,实在跟眼前这位老爷爷扯不上边,心中不禁大是失望。
在天绝老人左边,倒是站着一个铁塔也似的人,身高至少在八尺以上,黝黑的脸上长满落腮胡子,仿佛粗糙的地里钻出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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