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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瓦雷兹先生,”红衣主教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如果你不是你所说的‘低人一等’,那么在你最近对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是永远也不会跟你说话的。但是你享有双重的特权,既是犯人又是病人,我无法拒绝前来。现在我已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抑或你把我叫来,只是为了侮辱一位老人取乐吗?”
没有回答。牛虻转过身去,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
“非常抱歉,我想麻烦您一下,”最后他扯着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能喝点水吗?”
窗户旁边放着一只水壶,蒙泰尼里起身把它取来。当他伸出胳膊扶起牛虻时,他突然感到牛虻冰冷而又潮湿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像一把钳子。
“把您的手给我——快——就一会儿,”牛虻低声说道,“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分钟。”
他倒了下去,把脸伏在蒙泰尼里的胳膊上。他浑身抖个不停。
“喝点水吧。”过了一会儿,蒙泰尼里说道。牛虻默默地喝了水,然后闭着眼睛躺在地铺上。他自己无法解释,在蒙泰尼里的手碰到他的面颊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什么样的感受。
他只是知道他这一生还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可怕。
蒙泰尼里把椅子挪近地铺,然后坐了下来。牛虻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具死尸,煞白的脸拉得老长。沉默许久以后,他睁开眼睛,那种让人难以忘怀的目光死死盯住红衣主教。
“谢谢您,”他说。“我、我非常抱歉。我想——您问过我什么话吧?”
“你还不宜交谈。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明天我会尽量来的。”
“请您不要走,主教阁下——我的确没什么。我在想我这几天有点心烦意乱,一半是装的——如果您问上校,他会这么跟您说。”
“我宁愿得出我自己的结论。”蒙泰尼里平静地答道。
“上校也、也、也会这样。您知道,有些时候,他的结论可是非常机智。看他的外表,您不、不、不会想到这一点。但是有时,他能冒出一个绝、绝、绝妙的主意。比如上上个星期五——我想是星期五吧,但是日子所剩无几了,我对时间有、有点颠三倒四——反正我想要一剂、剂鸦片——我记得十分清楚。他走了进来,说如果我告诉他谁打、打开了铁门,我就可、可以得到鸦、鸦片。我记得他说:‘如果真病,你就会同意;如果你不同意,我认为这就证、证明了你在装病。’我还不曾想过会有这么滑稽。这事真是好笑——”
他突然发出一阵不大和谐的刺耳笑声,然后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沉默的红衣主教。他接着说了下去,话说得越来越快,结结巴巴,所以他的话很难听懂。
“您不、不、不觉得这事好、好笑吗?当、当然不好笑了,你们这些宗、宗教人士从、从来就没有什么幽默感、感——你们抱着悲、悲、悲观的态度看待一切。比、比如说那天夜晚在大教、教堂里——您是多么庄重!随便说说——我装、装扮的朝圣者多、多么叫人怜、怜悯!今晚您来到这里,我不、不相信您能、能觉得有什么好、好、好笑之处。”
蒙泰尼里站起身来。
“我来是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我认为今晚你太激动了。医生最好给你服用一片镇静剂,等你睡上一夜以后,我们明天再谈。”
“睡、睡觉?噢、我会安稳入、入睡,主教阁下,等您同、同意上校的计、计划——盎司的铅、铅就是绝、绝好的镇静剂。”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蒙泰尼里调头说道,吃惊地看着他。
“主教阁下,主教阁下,诚、诚、诚实是基督教的主、主要道德。您认、认、认为我不知、知道统领一直尽力争、争取您同意设立军事法庭吗?您最、最好还是同意吧,主教阁下。别的主、主教也会同、同意这么做的,‘Cosifanfutti’[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您这、这样做好处颇多,坏处极、极少!真的,不、不值得为此整夜辗转反侧!”
“请你暂时别笑。”蒙泰尼里打断了他的话。“告诉我,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谁对你说的?”
“难、难、难道上校没、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一个魔、魔、魔鬼——不是一个人吗?没有?他也没、没有对我说!呃,我是一个魔鬼,能够发、发现一点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主教阁下正在想着我是一个极其讨、讨厌的东西,您希望别、别人来处理我的问题,免得扰乱您那敏感的良心。猜得很、很对,是不是?”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