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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日军昨晚袭击的情况来看,日军是想完全摧毁重庆的军用设施和所有民用设施的,既然暂时不能霸占,那么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毁灭,这是日军侵华的政策之一。
两人沿着大街慢慢走去,一路走一路看,走得越远,看得越多,心情就越沉重,直到爬上一条长长的台阶,在这里见到的情景使他们终于无法继续控制自己的情感,泪水像决提的洪水一般倾斜而下。
一千多级台阶,每走一步,便见到越多的尸体碎片,有血肉模糊的大腿撒落在地,有一堆堆被炸成稀烂的肠子,还有带着凌乱头发已只剩下的半边脸……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像在诉说,又像在诅咒。
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如此短暂的一段路,沈航却觉得像走了许多年,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他再也不忍心继续走下去,只爬到一半便折了回去。
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像一个虚拟的世界,不过他们都在想,这一切要真是虚拟的该多好啊,但是那么多冤死的生命,却是怎么样也无法虚拟的。
下完台阶,两人同时收住脚步回望刚才走过的路程,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任你龟儿子凶,任你龟儿子炸,格老子我就是不怕;任你龟儿子炸,任你龟儿子恶,格老子豁上命出脱!”一辆军车从大街上缓缓驶过,一群念着童谣的孩子跟在车后面跑着。
“啊……”沈航眼中闪着仇恨的泪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一声充满绝望的哀号响彻云霄。
一个内心刚硬如铁的男人,从来未曾流下过泪水,此刻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瞬间如潮水从眼中疯狂地涌出,冲毁了埋藏在心底的仇恨。
他在国外时常听闻日军的暴行,而这才第一次亲眼目睹,感觉像在做梦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回去以后,他又在房间里躺了好几天,思考了很多事情,突然感觉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股无形的动力迫使他继续向前,再也不能回头了。
就在昨天,卢东阁那边传来消息,选派出国留学的人选已经基本确定,估计最近会启程。
“兄弟,千万不要这样继续下去,你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振作起来吧,也许马上就要出发了,如果卢少校看见你这个样子,我担心会影响他的判断力……”黄庭皖是一番好意,他不想因为沈航个人情绪问题而影响他的前途。
沈航终于爬了起来,脸色大为好转,舒展着筋骨说道:“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弱,现在不已经没事了吗?我只是希望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些事情,现在终于想通了,该是做事的时候了。”但又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难以想象日本人对我们犯下了何种罪行,所有参加这场战争的日本人都该被绞死。”
“你说的对,我们要在适当的时候静下来好好思考思考这个世界,以及这场战争,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公理的,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了滔天大罪,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一切自然会有公论!”
沈航内心依然痛苦,但未表现在脸上,此时又不禁沉重地闭上了眼,眼前浮现出重庆街头的遍地尸首。
黄庭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这批人,随时都有可能被送上战场,一旦到了真正的战场,遇到的杀戮和死亡会更加残酷,那时候我们所面对的,会比日军的这次轰炸残酷一百倍,甚至上千倍,会更为惨烈、残忍。兄弟,虽然我跟你一样也还没真正上过战场,但我这些年见过了太多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他们有的失去了眼睛,有的失去了双腿和手臂,还有些人甚至只剩下了半个身体……但他们从未放弃,我相信,只要信念永存,一切都有希望。”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一幕幕惨烈的镜头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想起自己的一位同门师兄,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曾经参加过南京江阴要塞保卫战,这个师兄参加过无数次战斗,却在那次保卫战中失去了一条腿。他经常在课堂上用自己和战友的亲身经历来向大家讲述这场战争。
“每次看见他一瘸一拐地走上讲台时,我的心都会很痛,但他告诉我们,他是幸运的,因为只失去了一条腿,而曾经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很多战友已经失去了生命。”黄庭皖想起了那些依旧清晰的画面,“我始终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人牺牲,但最后决定价值的是要看我们的牺牲是否值得。”
沈航听到这些话语,内心又开始滴血,但他这次没表现在脸上,而是缓缓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