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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衣服!”我想起来,我穿的是长到地的布衣服,裙子是大圆裙。我再快速跑回车
内,将衣服从头上脱下来,用刀割成四条宽布带子,打好结,再将一把老虎钳绑在布带前
面,抱着这一大堆带子,我飞快跑到泥沼的轮胎上去。“荷西,喂,我丢过来了,你抓
好。”我叫荷西注意,布带在手中慢慢被我打转。一点一点放远,它还没有跌下去,就被荷
西抓住了。
他的手一抓住我这边的带子,我突然松了口气,跌坐在轮胎上哭了起来,这时冷也知道
了。饿也知道了,惊慌却已过去。
哭了几声,想起荷西,又赶快拉他,但是人一松懈,气力就不见了,怎么拉也没见荷西
动。
“三毛,带子绑在车胎上,我自己拉。”荷西哑着声音说。
我坐在轮胎上,荷西一点一点拉着带子,看他近了,我解开带子,绑到下一个轮胎给他
再拉近,因为看情形,荷西没有气力在轮胎之间跳上岸,他冻太久了。
等荷西上了岸,他马上倒下去了。我还会跑,我赶紧跑回车内去拿酒壶,这是救命的东
西,灌下了他好几口酒,我急于要他进车去,只有先丢下他,再去泥里捡车胎和车垫回来。
“荷西,活动手脚,荷西,要动,要动——”我一面装车轮一面回头对荷西喊,他正在
地下爬,脸像石膏做的一样白,可怖极了。
“让我来。”他爬到车边,我正在扭紧后胎的螺丝帽。“你去车里,快!”我说完丢掉
起子,自己也爬进车内去。
我给荷西又灌了酒,将车内暖气开大,用刀子将湿裤筒割开,将他的脚用我的割破的衣
服带子用力擦,再将酒浇在他胸口替他擦。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他的脸开始有了些血色,眼睛张开了一下又闭起来。
“荷西,荷西。”我轻轻拍打他的脸叫着他。
又过了半小时,他完全清醒了,张大着眼睛,像看见鬼一样的望着我,口中结结巴巴的
说:“你,你……。”“我,我什么?”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你——你吃苦了。”他将我一把抱着,流下泪来。“你说什么,我没有吃苦啊!”我
莫名其妙,从他手臂里钻出来。
“你被那三个人抓到了?”他问。
“没有啊!我逃掉了,早逃掉了。”我大声说。“那,你为什么光身子,你的衣服
呢?”
我这才想到我自己只穿着内衣裤,全身都是泥水。荷西显然也被冻了,也居然到这么久
之后才看见我没有穿衣服。
在回家的路上,荷西躺在一旁,他的两只腿必须马上去看医生,想来是冻伤了。夜已深
了,迷宫山像鬼魅似的被我丢在后面,我正由小熊星座引着往北开。
“三毛,还要化石么?”荷西呻吟似的问着我。“要。”我简短的回答他。“你呢?”
我问他。“我更要了。”“什么时候再来?”
“明天下午。”
沙漠观浴记
有一天黄昏,荷西突然心血来潮,要将一头乱发剪成平头,我听了连忙去厨房拿了剪鱼
的大剪刀出来,同时想用抹布将他的颈子围起来。
“请你坐好,”我说。
“你做什么?”他吓了一跳。
“剪你的头发。”我将他的头发拉了一大把起来。
“剪你自己的难道还不够?”他又跳开了一步。“镇上那个理发师不会比我高明,你还
是省省吧,来!来!”我又去捉他。
荷西一把抓了钥匙就逃出门去,我丢下剪刀也追出去。
五分种之后,我们都坐在肮脏闷热的理发店里,为了怎么剪荷西的头发,理发师、荷西
和我三个人争论起来,各不相让,理发师很不乐,狠狠的瞪着我。
“三毛,你到外面去好不好?”荷西不耐的对我说。“给我钱,我就走。”我去荷西口
袋里翻了一张蓝票子,大步走出理发店。
沿着理发店后面的一条小路往镇外走,肮脏的街道上堆满了垃圾,苍蝇成群的飞来飞
去,一大批瘦山羊在找东西吃。这一带我从来没有来过。
经过一间没有窗户的破房子,门口堆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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