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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和帝沉吟了一下,依旧是蹙着眉。
一时无人言语。
倒是长公主忽然道:“本宫听闻莲大人对诗词颇有研究,不知莲大人现下可有想法?”
闻言宝和帝也转向了莲徘:“对啊,一直听说莲爱卿颇具才气,不如也说一句来给朕听听。”
莲徘便也不推辞了,淡淡地回了道:“依微臣愚见,不如题……”他微顿,“……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宝和帝停顿了下,点了头:“果然还是莲爱卿最得朕心啊。”
此番论诗词下来,晏徊总隐隐觉着这其中有着她未能理解的深意。
此次出游直至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方才结束。
脉脉荷花,红脸对夕阳。
“莲大人,且留步。”长公主却在莲徘告退时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昨日本宫在玉春堂用膳,恰巧听闻莲大人喜好莲子糕,就也尝了尝。只是这玉春堂的莲子糕虽可口,却也甜软中还带些苦味。本宫回了府便命府中人换了个方子,其中滋味倒是尝来倒是似胜玉春堂。”长公主的话终于落在了点子上,“莲大人近日可有闲暇来公主府上与本宫同品?”
莲徘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此乃微臣之荣幸。何况长公主几日前也曾到访府中,微臣回访也乃理所应当。只是,有劳公主费心了。”
长公主眉眼含笑地深望着他:“莲大人无需多礼。”
晏徊于一旁,不过安静地垂下黛眉。
此番出游,她几乎未发一言。
……绿荷多少夕阳中,知为阿谁凝恨背西风?
第十七章:明月引
第十七章
满街余晖。
马蹄踏碎这青石板上的夕色。
车轮辘辘声中,他缓缓开口:“这薛家三小姐可有何处不妥?”
原来他早已注意到。
他是在她初见薛采时,便已察觉了她的异样。因而才会刻意给她机会安排她与薛家丫鬟同行。
“……我想,”她低声道,“薛家三小姐,应是我曾经的婢女,燕语。”
在与锦杏套话后,她在膳房看见了薛府上特意为薛采备的鸳鸯卷。
还是洒上了细碎的梅子粉的。
她如今几乎已能认定,那薛采,便是曾经的燕语了。
再联系莲徘曾经的推断……那便该是无疑了。
她瞧见他的脸上并无讶色。终是问道:“公子早已料到?”
“差不多吧。”他淡淡地道,“那薛府三小姐我早便料想到她有问题……你今天又是走神,又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我便也大概猜到了。”
未几,他复又开口:“你应当与你的丫鬟感情深厚吧……可还想杀了她?”
她没有犹豫地,慢慢地道:“她是薛采。”
不是燕语。她心里分明。
闻言的莲徘,轻轻地笑了一下,而后道:“不过可能要你等一等了。”
“无妨。”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难抑地微沉。
仍是景阳帝五年。
七月,张太傅告老怀乡。
随后,莲府新来了个侍童,名唤荷轻。
八月。
花颜弹指老。
池上只余断红残绿香片片。长是西风堪怨。
秋意逐浓,凉气渐重。
夜景缓缓长。
圆月高悬,微云初散。
夜清如水,月明如波。
莲徘自宫中的中秋宴上回府,已是亥时光景。
料想晏徊此时必未入眠,果然未上安澜桥,便听得有曲声琤琤作响。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筝声渐急渐重。
是一曲……
梅花三弄。
正入第三重。
她坐在夕傍亭内,纤指微微拨弄筝弦。依旧是那浅着眉眼的清淡表情。
他走上亭。衣袂依旧翩翩。
她搁下手中的燕归,抬眼望向他。
亭中,泛起一片悠悠凉月波。清澈。湛明。
他在她对面坐下,自顾倒了桌上一杯清茶。
她复又细细拨弄筝弦,淙淙流水自她指尖下缓缓淌出。
他并未多言,不过悠悠品着茶,指尖轻轻地捻着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