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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姑姑倒还镇定,安抚道:“许是旁的事情,公主且先睡下,明日再问不迟。”
靖安眉心紧皱,此时却有人轻叩园门。
平姑姑扶靖安回屋,吩咐仆人去问,待听清之后鲜见的大惊失色。
“何事慌张?”靖安怒道。
“回公主,王谢二妃罗织公主十余条罪名,谢相上奏解除婚约,百官奏请陛下严惩,陛下只得下令,五千禁卫军已将公主府围困,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们这是要软禁我!”
她出宫不足十日,竟已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这些禁卫军如果都忠心于父皇也就罢了,但其中定然会参杂王谢两家之人,只怕会横生枝节,另起变故。
“来人,更衣,开门,随我出去看看。”
“殿下!”
“有我在,怕什么!”靖安冷道。
已近下半夜,谢贵妃却毫无困意。
“事情都办妥了?再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娘娘放心,那五千禁卫军有不少都是谢家提拔上来的,您放心,定然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娘娘你就安心就寝吧。”说话的是她身边的大宫女。
谢贵妃笑道:“也是时候就寝了。”
只是这笑意还没维持一会儿,便见掌事姑姑脸色凝重的走进来。
“娘娘,出事了,三殿下把咱们的人都换了下来,府里之前安插的下人也正在拷问之中,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谢贵妃颓然坐下,一时间情绪大起大落,心气难平:“他这是还为上次的事记恨着我,给我的下马威,你说说,他哪里像我的儿子,这分明是给别人养的儿子!”
“娘娘慎言!”掌事姑姑低声劝道。
靖安微合着眼,侍女们小心的整理着她的衣裳。
“公主,好了,您真的要出去吗?”巧儿依旧忧心忡忡。
“别废话了,走吧!”
铁甲兵戈围困之中,耳边只有火把燃烧的呲啦声,锁开启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清脆,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靖安缓步而出,即便是落到这般狼狈的地步,依旧是天家威仪,无半点怯懦之色,目光锋利如剑,一步步向外走去,也叫那些男儿不自觉地低头退让。
而此时她竟随手从身侧的禁卫军剑鞘中抽出利剑,出鞘之声让人为之侧目。
“公主!”众人不由惊呼出声。
“你们统领呢,出来答话!”她环顾四周,扬眉冷道。
渐有足音响起,禁卫军们整齐划一的让出一条道路来,叫靖安渐渐看清来者何人。
“竟然是你!”
剑在空中笔直的划了一道弧,像一道破碎的冷冽月光,直指那人咽喉。
“谢谦之!”比剑光还要冷冽的是她的声音,谁能预想,他们竟能重逢在故地。
第七十一章
马蹄声由远及近,犹如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沉睡着大地。
身着轻甲,腰佩宝剑的禁卫军手持火把燃烧了寂静,而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羽带纶巾,温文儒雅,却丝毫没有被那些英姿飒爽的儿郎们夺了气势。有别于同龄人的轻狂锐气,他身上流淌着平和如水的气度,那份平和不是避世隐居的纵情山水,而是百战沙场后的沉淀积累,流露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谢瑾打量着谢谦之,做为谢家旁支,这个年纪能在禁卫军中崭露头角,他也算是谢家出色的后辈,而和这位庶出的堂兄比起来却有些不够看了。因而也就更觉得可惜,如今东宫动摇,朝堂瞬息万变,谢谦之又是三皇子倚重之人,谢家子侄以他为首,他却临阵退缩,大材小用,来了这公主府。
朱红的大门已近在眼前,宫灯高悬,金字的匾额是御笔亲提。
谢谦之翻身下马,夜风吹起他的鬓发,他负手抬眸注视着那块匾额,静如湖水的眼睛终于起了涟漪。
他还记得也是在这个位置,他看着那块匾从高空砸下,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丞相府”。那是靖安死后不久,昭示着他附庸于那个女子的时代终于结束,他谢谦之终于堂堂正正的立足于朝堂,而不再被“驸马”这一名号所束缚,不再任由那些古板的老臣还以“古制驸马不宜参政”的借口来指手画脚。
其实那时,心里并不如想象的痛快和解气,反倒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连带着“丞相府”三个字都觉得碍眼了,心里像空了一角,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