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页)
接着说,“皇额娘,我额娘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走了,她就不能住藩府了,在宫里又没儿子做依靠……”“博果儿,你放心,他们欠你们娘俩的,哀家替他们全还到你额娘身上,只要有我在,你额娘不是太后,也是太后。”
“儿臣,儿臣谢太后隆恩,”博果儿用袖口擦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还有,还有,我走之前想见九哥一面,可是,我又不想叫他知道!”
布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搂着博果儿,母子俩失声痛哭。小玄烨被这阵势吓住了,随即嗷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外面,盛夏午后骄阳似火;里面,慈宁宫中一片哀戚。
夕阳西下,照在紫禁城的飞檐斗拱上,自成肃穆,洒满金色的暮霭将红墙黄瓦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博果儿站在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御书房里,福临临窗而坐,伏案批文。博果儿这次平乱归来,预想中,皇帝哥哥会出城来接他,皇帝哥哥会摆上一大桌丰盛的宴席,皇帝哥哥会将他最爱吃的东西夹到他碗里。然而,归来京城的半月间,他只在朝堂上,远远的见过福临一次。可是,朝堂上的那个,不是他的九哥,是大清的皇帝。
博果儿心里明白,也许他这辈子,再也没法和福临离得那么近,靠的那么紧了。博果儿从史书里看过,帝王之家总是血肉相残的,他总以为这是因为:为君为兄的无德无量,为臣为弟的野心勃勃。他和福临是例外,他和福临之间有着天家兄弟罕有的手足之情。可是如今,他们还是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而且,这一切还与江山权谋无关。
博果儿又站了一会儿,静悄悄的转身走了。
“万岁,襄亲王已经走了,”吴良辅在福临耳边悄声说。福临点头,“那把窗关上吧,”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面前的纸上,空无一字……
北京城的清晨,凉爽安宁,当博果儿带着十几名随从策马出城时,城门外一直守候在那儿的马车里,走出了安郡王岳乐。“襄亲王,愚兄来给你饯行,”说着,让下人拿出了一壶酒,斟了一杯,递给博果儿。博果儿多少有些不耐烦,可是还是将酒接了过去。“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酒你要喝,不然有人会骂我无能。”博果儿闻言,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回忆混着熟悉的酒香,层层叠叠的漫卷而至。
那一年的初秋,刚迁都北京,福临和博果儿兄弟俩对紫禁城这座宏大的宫宇充满了孩童的好奇,保育宫读书歇息的间歇,他俩手拉着手,在后宫里一阵疯跑,直到认不得路,找不到方向,在一座宫院的偏殿里,发现了几坛酒。福临打开坛子,一阵醉人的酒香扑面而来。跑渴了的小兄弟俩相视一笑,随即捧着坛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是他们平生第一次醉酒,那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挨打,那是他博果儿此生最美好的童年记忆,那也是做了皇帝的福临的最后一回的童年任性。七八年过去,在后来的一次南苑围猎中,他们兄弟追逐猎物到野林深处,福临看见满头大汗的弟弟,就撇给他一个酒囊,博果儿仰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刚喝了两口就呛到了,还边咳边激动的对福临说,“皇上,这是,这酒是不是……”福临一面笑着帮博果儿拍后背,一面打断道,“是,就是那酒,傻小子。”
后来博果儿知道了,那种酒叫琼花露,产自扬州。
博果儿将杯中的琼花露饮尽,泪水也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问岳乐,“九哥,不,皇上,皇上他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的?”岳乐闻言,有些尴尬,拢着袖子冲着博果儿笑。博果儿很失望的将酒杯交给下人,却夺来了酒壶,扔掉壶盖,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洒出来的酒混着泪水,沾湿衣襟,湿透了年少春衫薄。
喝罢酒,博果儿将酒壶扔在地上,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时,岳乐身后的马车里面,有人挑开帘子,看着博果儿远去的方向,面色醺然若醉,怀里还搂着一坛琼花露。
“万岁,您该启驾回宫了,不然就来不及早朝了。”福临无奈,“为什么,为什么朕苦苦忍了两年,结局,却还是一样的。”
岳乐轻叹摇头,在盛夏清晨的驿道上,一路酒香,黯然神伤。
顺治十三年七月己酉,诏告天下,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薨。皇城紫禁,少了个满面春风的和善小王;五台山上,多了个坐听松涛阵阵的孤单少年。在后来的很多年,这个年轻的居士再没有下过五台山,及至后来董鄂妃与顺治双双亡故,他索性割了三千烦恼丝,皈依我佛。再后来,笃信藏传佛教的孝庄太后布泰曾经携着孙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