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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担惊受怕。打个比方,就像被一群既穷而又爱撒野的邻居所包围的富人,心里很不屑,也很不安。把这些话通俗地翻译一下无非是:
这一带唯独咱们生活富足,家里什么都不缺,我们不需要去抢别人的东西,倒是四邻肯定对我们很眼红。他们如果来偷来抢,是他们自讨苦吃,因为我们有钱又有势,倒霉的必是他们;但倘若我们以富足之家,去跟这些穷鬼一般见识,惹是生非,也极不明智,属于自寻烦恼。所以,家人必须牢记:关起门,悄悄过自己的好日子,不许生事,不许仗势欺人;但过好日子的同时,也不要掉以轻心,特别对北边姓“胡”的那家人,更应提高警惕。这家人诚非“善茬”,多少次打上门来,将来恐怕也积习难改,咱们得学些武艺,用于防身。
由这思想,朱元璋形成了他的基本战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低调面世,不搞扩张主义,对周围“四夷”奉行和平外交路线,即便是心腹之患的北部边境,也以防御为本。他下了死命令,列出一系列“不征之国”,从东北的朝鲜、日本直到东南亚和印度###半岛凡十五国,都在其列,独将当时横亘整个北方、西北方的“鞑虏”排除在外———但这也是以防万一敌人来犯,吾仍保留迎头痛击之权利,而非主动与之开战。
伪君子朱棣(37)
朱元璋的很多重大决策,均与这一基本战略有关。如分封诸皇子,坐镇北部边境;如明朝处理外交关系特有的“朝贡制度”{129};自然,也包括将首都定于南京。
南北朝以降,北方蛮族数次对中原的大举入侵,都受到长江这天然屏障的阻隔。严格地讲,这种特征在三国时期已凸显出来。正是这样,自那时起,长江已渐成中国地缘政治的一个重要标志,多次实际充当分裂时期中国的分治线,或潜在地被寄予这种期待(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国际势力也还提出过国共以长江为界分治两边的设想)。作为决心采取守势的君主,朱元璋选定南京为首都是适当的。南京与北部边防之间的巨大缓冲地带,既是他的防御性战略所需,似乎也是一个退避三舍的标志,来昭示他无意扩张、“一心一意搞建设”的治国思路。
朱棣将明朝首都改置北平,姑不论其他,先自根本上动摇和改变了朱元璋的基本国策。要知道,他是打着维护“祖制”的旗号(指责朱允炆当政后实行的一系列改革)兴师问罪、夺取权力的,但实际所做,恰恰对朱元璋最核心的治国方略加以反动。过去有句话说,打着红旗反红旗,是一切野心家、阴谋家的惯用伎俩———朱棣所为,正此之谓。
朱棣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从迁都念头萌动到最后实现,他做了无数小动作,掩人耳目、后台操纵、暗渡陈仓、缓慢推进,总之偷偷摸摸、费尽心机,充分展示其伪诈的天性与天赋。
第一个小动作:永乐元年新年刚过,正月十三日,礼部尚书李至刚伙同几个人进言:“昔帝王起,或布衣平天下,或繇【与“由”通】外藩入承大统,而于声迹之地皆有升崇。切见北平布政司实皇上承运兴之地,宜遵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中都之制,立为京都。”{130}这番话前半部分基本生拉胡扯,历史上没有几个皇帝把自己的出生地搞成京都,也就是朱元璋比较自恋,曾以临濠为中都。李至刚等几个马屁精便搬出这一点,请求将北平升格为京都。这李至刚,洪武年间就受过处分,建文时期又因事下狱,做官记录差得很。朱棣上台后,由于李至刚“为人敏给”,“善傅【附】会”,颇得朱棣青睐,做到礼部尚书,“既得上【朱棣】心,务为佞谀”,“朝夕在上左右”,“甚见亲信”——— 《明史》在一番描述后,特地强调他“首发建都北平议”,作为此人“善附会”,“务为佞谀”的实绩。{131}综上所述,可以肯定李至刚的建议绝非出于他本人,而是朱棣亲自授意的结果,甚至极可能安排李至刚做礼部尚书即是为了让他来提这样的建议(这类事由礼部尚书来提,最名正言顺)。李至刚建议一上,朱棣便即照准,“制曰:可。其以北平为北京”{132}。于是,朱元璋拟定的“北平”地名,悄然变做“北京”———闻名遐迩的“北京”一词即于该日诞生,而从此明朝变成两京制,南有南京,北有北京,终明一世皆如此。只不过,眼下第一京都和事实京都是南京,到后来则相颠倒,北京变成第一京都和事实京都;朱棣玩的是障眼法,先用两京制遮掩他已经决定定都北京的打算。
第二个小动作:当年五月,朱棣再次在廷议时提出“北京,朕旧封国,有国社国稷,今既为北京,而社稷之礼未有定制,其议以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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