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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者或证明人而同时又不成为揭发人。何况几个星期一闪就过去了;除了相亲相爱之外,无暇他顾。最后他把一切衡量了一下,在反复检查思考之后,他认为如果他把戈尔博的埋伏绑架案告诉珂赛特向她提出德纳第的名字,其后果又将是怎样的呢?即使他发现了冉阿让是一个苦役犯,这样能使自己发生变化吗?会使珂赛特发生变化吗?他是否会退缩?他会不会对珂赛特爱得少一点?他是否会不娶她?不会。这些对已经做了的事能有一点改变吗?不能。因此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可自责的。一切都很好。这些被称作情人的陶醉者有一个上帝护卫着他们。盲目的马吕斯遵循了一条他清醒时也会选择的路。爱情蒙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带进了天堂中。
但这个天堂由于是有地狱相随,从此变得复杂了。过去马吕斯对这个人,这个变成冉阿让的割风的反感,现在则又夹杂有了厌恶。在这厌恶中,我们可以说,也有点同情,甚至还有一定的惊奇的成分。这个盗贼,这个惯犯,归还了一笔款子。一笔什么样的款子?六十万法郎。他是惟一知道这笔钱的秘密的人。他本可全部吞掉,但他却全部归还了。此外,他自动暴露了他的身分。没有什么来迫使他暴露。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底细,那也是由于他自己。他承认了,不仅要忍受耻辱,还要准备灾难临头。对判了刑的人来说,一个假面具不是假面具,而是一个避难所。他拒绝了这个避难所。一个假姓名意味着安全,但他抛弃了这个假姓名。他这个苦役犯尽可永远藏身在一个清白的人家;但他拒绝了这种诱惑。出自什么动机?出自良心的不安。他自己已用无法控制的真实语气阐述了。总之,不论这冉阿让是何许人,他肯定是个对良心悔悟的人。他心里开始有一种不知什么样的、神秘的、要重新做人的要求;而且,根据一切现象来看,在很久以前良心上的不安就已支配着这个人。这样极端公正和善良的心是不会属于庸俗的人的。良心的觉醒等于灵魂的伟大。
冉阿让是诚实的。这种诚实看得见,摸得到,无可怀疑,单凭他付出的痛苦代价就足以证明,因而一切查问都已无必要,可以绝对相信这个人所说的一切。这时,对马吕斯来说,位置是古怪地颠倒过来了。割风先生使人产生什么感觉?怀疑。而从冉阿让那里得出的是什么?信任。
马吕斯经过苦思冥想,对冉阿让作了一次总结,想清了他的功和过,他设法想得到平衡。但这一切就象在一场风暴里作一样。马吕斯力图对这个人得出一个明确的看法,可以说他一直追逐到冉阿让的内心深处,失去了线索,接着又在烟雾迷漫的厄运中重新找到了。
款子诚实地归还了,直言不讳地认罪,这些都是好现象。这好象乌云里片刻的晴朗,接着乌云又变成漆黑的了。马吕斯的回忆虽然十分混乱,但仍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容德雷特破屋中的那次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警察一到,这个人非但不告状,反而逃走了?马吕斯在这里找到了回答,原来这个人是个在逃的惯犯。另一个问题:这个人为什么要到街垒里来?因为马吕斯已清楚地回想起了过去的这件事,现在在他情绪激动时,这事就象密写默水靠近火一样,又重新显露出来了。这人曾经到街垒里来,但并没有参加斗争。他来干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一个鬼怪出来作了回答:沙威。马吕斯完全记得当时冉阿让那愁苦的幻影把捆着的沙威拖出了街垒。蒙德都巷子拐角后面可怕的手枪声还在他耳边回响。很可能这奸细和这犯人之间有仇恨。一个妨碍了另一个。冉阿让是到街垒里去复仇的。他来得较迟。大概他知道沙威被囚。科西嘉岛式的复仇①深入到了社会的底层,成为他们的法律,这种复杂平凡得使那些心灵已经一半向善的人也不会感到惊异;他们的心就是这样:一个已走上忏悔之路的罪人,对于盗窃、良心会有所不安,而对于复仇则是无所谓的。冉阿让杀死了沙威。至少这件事显然是这样。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无法作答。马吕斯感到这个问题象把钳子。冉阿让怎么会这样长时间地和珂赛特生活一起?上天开的是种什么样的可悲的玩笑,要让这个孩子接触到这么一个人?难道上界也铸有双人链,上帝喜欢把天使和魔鬼拴在一起?难道一个罪人和一个纯洁的孩子在神秘的苦难监狱中可以同房作伴?在这被称作人类命运的判刑人的行列里,两个人的额头可以挨得如此近,一个是天真的,另一个是骇人的,一个沐浴着晨曦的神圣白光,另一个永远被一道永恒的闪电照得惨无人色?谁对这莫名其妙的搭配作出了决定?以什么方式?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迹使这个圣洁的孩子和那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