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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包子伸去,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第十一章英雄相助装义蹄饥民残杀分驴尸
我的伤腿结了疤,性命无虞,但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了废驴。这期间,公社
屠宰组的人几次上门,想出价买我,用我的肉,改善干部们的生活,都被我的主
人骂走。
莫言在《黑驴记》中写道:女主人迎春不知从什么地方捡回一只破皮鞋,回
家涮洗干净,在鞋里边塞上了棉絮,鞋帮上缝上带子,绑在残驴腿上,使它的身
体大致能够保持平衡。于是,在1959年春天的乡间道路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
景:单干户蓝脸推着一辆装满粪肥的木轮车,赤着臂膊,满面飙气;拉车的驴穿
着一只破皮鞋,低垂着头,走起来一瘸一拐。木轮车缓慢行进,车轴发出嘎啦嘎
啦的刺耳声响。蓝脸弓着腰,把全身的力气贯注到车把上,残驴也作出悲壮的努
力,要为主人省些力气。起初,人们侧目观看这对古怪的劳动搭档,许多人掩口
窃笑,但到了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刚开始有许多小学生跟在车后观看,有的顽
皮孩子还向残驴投掷石块,但他们的行为受到了家长的严厉呵斥。
春天的地像发酵的面团,车轮一下了陷到轮毂,我的蹄子也陷进地里。我们
必须把粪肥运到土地的中央。努力!为了让主人省点劲儿,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但只走了十几步,女主人套在我脚上的皮鞋就留在土里了。断腿像棍子一样直往
土里插,痛疼难忍,汗流如注,不是累的,是痛的。啊噢~~啊噢~~杀了我吧,主
人,我已经无用了。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主人那半边瓦蓝的脸和凸出的眼球,为
了主人的恩情,为了回击那些冷笑,为了给那些小杂种树立一个榜样,我就是爬,
也要帮主人把车子拉到地中央。我因身体失衡而前仆,膝盖着地,啊,膝盖着地
竟比断肢着地舒服,更能使上力气,那就让我跪着拉吧!我跪着,用最快的动作,
最大的力气,前进。我感到挽具勒紧了我的喉咙,呼吸困难。我知道这劳动的姿
态十分丑陋,会让人们耻笑,那就让他们笑去吧,只要能把车拉到主人要去的地
方,就是胜利,就是光荣!
将车上的粪倾倒在地后,主人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脑袋。我听到主人声音哽
咽,语不成声:“老黑啊……你真是一头好驴……”
主人掏出烟袋锅,装上烟,打着火,点燃,自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袋锅插
到我嘴里。
“吸一口吧,老黑,吸口解解疲乏。”主人说。
我跟随主人多年,沾染上了烟瘾。我把烟锅吸得吱吱响,两道浓烟,从我的
鼻孔里喷出来。
这年的冬天,主人受供销社主任庞虎腿上新装义肢的启发,决心要为我制作
一个义蹄。凭借着几年前那段友谊,主人和女主人找到庞虎的妻子王乐云,说明
了心情,在王乐云的帮助下,主人和女主人把庞虎的义肢里里外外研究个透彻。
庞虎的义肢是到上海一家专为革命残疾军人服务的工厂订做的,我一头驴,不可
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即使是那家工厂愿意为一头毛驴制作假蹄子,我的主人也
承担不了昂贵的造价。于是,主人和女主人决定自己动手为我制作一只假蹄子。
他们费了整整三个月工夫,做了毁,毁了再做,最后,做出了一只从外观上足可
乱真的假蹄子,绑在了我的断肢上。
他们拉着我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感觉比绑一只破皮鞋好很多。我的步伐虽然
僵硬,但瘸的程度大大减轻。主人牵着我,走在大街上,昂头挺胸,洋洋得意,
仿佛示威。我也尽量地往好里走,努力为我的主人长脸。屯里的孩子跟在我们身
后看热闹。我看到了路边那些人的目光,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们对我的主人很
是佩服。我们与面黄肌瘦的洪泰岳迎面相逢。洪泰岳冷笑着说:“蓝脸,你这是
向人民公社示威吗?”
“不敢,”我的主人说,“我跟人民公社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你走在人民公社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