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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你还好吧?”我低头问道。
他淡淡一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看一眼他刚才看的书,是一本帐目,“你别这么拼命,赶着看那个,缓着点,多费时间应该不碍事。”
“我知道,别担心,我的身体,最好的光景也不过如此了。”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漠然,让我心神一颤,一时默然。
本能地排斥这种愁肠纠结的感觉,不想陷得太深,转移话题道:“余公子,前日雪池的伤没事了,留着他兄妹也不是个办法。雪池是个倔性子,断不肯吃人白饭的。我寻思可不可以让他妹妹留下做个小丫环跟着我,他好放心出去找活计。”
余洛指了一旁的凳子让我坐下,柔声道:“当然可以,府里不在乎多养几个人。其实雪池那孩子也可以留下来,他不是想学书么?”
开玩笑,雪池留下来那我岂不是白计划一番了,还怎么逃啊!
我赶紧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雪池他不愿意受人恩惠,说要自力更生,死活不肯留在这,要凭自己的本事去找活儿干。我想让他半工读,白天出去找活,晚上喊他回来跟我念书,岂不两全。”
说完我不安地等待余洛的回答,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穿我的算盘,他要是不答应就困难了。
“半工读?”余洛问道。
“嗯。”我点头,我大学时就是半工读熬过来的。
爸爸从来不会有钱给我,他的钱不是给了庄家,就是到了大耳窿手里。(注①)
妈妈重病缠身,连看医生的钱都没有,我哪里敢向家里开口呢?那些日子,再苦再累也都撑过来了。
“一边干活挣银子,一边读书,不好么?我见时下一些学子为了考取功名,置贫妻寒子不顾,每日只埋头他的书,靠变卖微薄家产度日。实是不能苟同如斯举动。其实只要有心,每天一半的读书时间也就够了。”
“半工读……”余洛沉吟着这个新鲜名词,若有所思。
良久他眉间渐笼喜悦,嘴角翘起,不知为何事。
我好奇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他转眸看我,语调也高了些,像个孩子般纯净的笑容泛开,“半工读……三年前府里开的慈善堂因为资金问题,开始遣散满十岁的孩子。而父亲早不满白养那么多人,一直阻挠善堂的开办。如今可以让堂里的孩子挂上商号雇工的名号,半日上工,半日学习,一来省了雇佣费用,二来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受益,而且可以堵住父亲的嘴。迟歌是我见过最具慧心的女孩子了,竟能想出如此妙的方法。”
三来也为自己日后培养势力,若这些孩子中有出类拔萃者,或荣登朝堂,肯定对你家死心塌地效忠!
暗暗鄙视自己一下,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余洛他的确是一片好心啊。
不过,看到他少有的这么开心,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余洛的眸色深邃起来,如不见底的古潭,笑意渐渐沉淀,丝丝缕缕缠绕着我慌乱不知所措的心。
“迟歌,”他喊住低头躲闪的我,随之是深重的叹息,不能掩盖的倦意,听得我心里好像被割裂了一道缝。
我略抬凤眸。刚才都没有勇气正面仔细打量她,此时蓦地发现他眼中深深浅浅的血丝,俊气的脸憔悴苍白,笼罩着浓重的倦意,犹如一块澄澈晶莹的宝玉,蒙了一层灰尘,揪人心弦。
“你怎么了?”我问,连自己声音的异样都无法控制。
余洛静静望着我,太息一声,站起来报琴引我到回廊深处的牵牛花架下。
这里有几张藤椅和竹几,余洛把琴放到几上,轻轻说了一句,“这里水琪他们打扰不到。”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震得我半天开不了口,只因它的意义太沉重。
水瑜他们看不到余洛的时刻,一年中大概没有几回吧。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离开侍卫半步。如果我真要对他不利,现在只需一把匕首就轻而易举办到。余洛竟敢脱离侍卫的视线与我单独呆一起,这么绝对的信任,忽地压得我惭愧。
琴声转起,余洛看似随意的弹拨琴弦,曲调乍听轻缓如淙淙溪流,然而韵底如千斤磐石,上面长满杂草,盘丝纠结,令人愁绪悄生。
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心乱如麻,应该正在举棋不定。
一曲终,他停下手中动作,凝视杯中沉浮的茶叶,突然问道:“迟歌,我很不想做一件事,但是所有人都施压逼我去做,这世上没有两全之法,要是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