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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金被劫固是去年的事,但盗贼总得潜伏半年一年后才敢露赃。作案的或许只告诉主子或同伙藏金于紫光寺,而没明指确切地点,倘若他本人突然夭亡或潜逃,其余知情者便会如饿虎扑羊、苍蝇趋血一样围上那宗藏金演出一幕幕惊心骇目的惨剧。——沈三与杨茂德正是这出惨剧的屈死鬼,内里虽不乏胶葛,其原委大抵有二。掘金者的行迹被沈、杨撞破,即刻行凶;或是掘金者走露风声受沈、杨胁讹,遂启杀机。”
马荣点头不迭:“却原来偏殿、禅房的地砖、墙板均受翻掘,正是为了搜寻那五十锭御金!”
狄公笑道:“我思想来,凶手与沈、杨均未寻着金子,五十锭御金仍安然无恙藏匿在寺院某个角落。”
“老爷这话又何从判来?会不会正是沈、杨两人发掘到金子,才被凶手加害。”
狄公摇手道:“凶手果是金子到手,恐早已逃之夭夭,决不致移花接木,倒换尸首,更不会守留不走,静候官府擒拿。你井中遇险正说明凶手仍在寺内搅腾,并未歇手。我们应抢先寻着金子,金子到手,不愁凶手不露出真面目。——天一亮,我们即去紫光寺!”
第十一章
五更鸡唱,天麻麻亮,马荣便邀了方景行悄悄将沈三尸体运去化人厂焚烧。赶回衙署正好吃早膳。吃罢早膳,扔了箸碗便赶来内衙书斋见狄公。
狄公正与洪参军细说昨夜马荣的遭遇和他的判析,见马荣进来,大喜道:“坐下,我们此就去紫光寺,一要设法寻着藏金所在,二要擒获潜匿寺中的真凶。”
方校尉进来禀道:“吴宗仁相公求见老爷,说是有急事商谈,德大金号的掌柜李玫陪随同来。”
狄公问:“这吴宗仁是何许人,以前未曾听说过。”
“老爷。”方校尉禀道。“这吴相公先前曾是陇右采访使的幕僚,后来在部州也当过长史,显赫过一阵的。八年前因贪赃枉法被有司参劾,不得已忍痛变折了三千两银子运动衙司,才得幸免,为之消乏了家私,从此一蹶不振,狼狈家居。故里虽有庄园,不愁衣食,终不是当年做官时气象。这几年吴相公自甘退屈,淡薄世事,绝少应酬,故老爷不认识。”
狄公点点头,又问:“你说同来的那个名叫李玫?”
“是的,老爷,这李玫现在东城根开一爿德大金号,兼营柜坊业务,饶有积蓄。李掌柜与吴相公过往甚密,故陪同来访。”
马荣抢道:“老爷,这个李玫正是那画画的李珂的胞兄。”
狄公命更衣,吩咐衙厅见客。
须臾,洪参军陪了吴宗仁、李玫两人走进衙厅。狄公迎揖,叙礼看茶,分宾主坐了。
狄公见那吴宗仁衣帽齐整,神气阴郁,五十开外年纪,脸面蜡黄,颔下一绺山羊胡须随下颚的噘起不时抖动。李玫宽肩阔背,体干丰伟,端坐在吴宗仁下首,眼观鼻,鼻对口气息屏营,形色不安。
“吴相公今日一早贲临衙署,不知有何事见教。”狄公呷了一口茶,先开了口,故意不提及李玫。
吴宗仁慌忙站立,躬身长揖道:“老朽今日贸然来见狄老爷,只为的是打听小女的信息。衙署既已张贴了告示,想必已探知小女白玉的下落。”
狄公心中一惊,放下茶盅,疑惑地望了吴宗仁一眼。
“敢问李掌柜缘何陪吴相公同来。”
吴宗仁干笑道:“老朽早已将小女许与李先生。李先生行过聘礼后一个月,白玉突然失踪,故此尚未完婚。尊尚习俗,老朽自然将李先生看作东床。望狄老爷明察。”
“原是这样。”狄公沉吟一声,撒开折扇,慢慢扇动。
“吴相公能否简约地告诉下官,令媛是如何失踪的?”
吴宗仁捻了捻颔下那一撮山羊胡须,平静地说:“白玉是我的独生女儿,容止端丽,性格柔婉,一向视为掌上明珠。三年前发妻亡故,愈益怜爱,百依百顺。小女生就玲珑骨胎,聪慧过人,十八岁上才由老朽作主许配与这位李玫先生。小女也觉终身有靠,心中喜悦。
“不意老朽疏阔,节外生枝,翻出变故。舍下原雇有一个青衣奴,名唤杨茂德,早先听中人说还曾入伴县学,只是穷困无托,才中途辍学,操下了这下贱之业。老朽怜其少年不幸,故收在家中,管带些杂务。谁知这厮不念主恩,竟三番五次引诱小女,渐渐入港。”
李玫作揖,正想要插上话来。吴宗仁使眼色,李玫叹了口气,又垂头细听。
“去年九月初十那一日——老朽记得清楚——我告小女道明日可去观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