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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折颜将我带进昆仑虚,同座上一身玄袍的这个小白脸打招呼:“墨渊,七千年别来无恙。”我大受打击。他那一双细长的眼睛,能目穷千里么?他那一对纤巧的耳朵,能耳听八方么?他那一张薄薄的嘴唇,出的声儿能比蚊子嗡嗡更叫人精神么?他那一派清瘦的身形,能扛得动八荒神器之二的轩辕剑么?
我觉得典籍里关于墨渊的那些丰功伟业都是骗人的,一种信仰倒塌的空虚感迎面而来,我握着折颜的手,十分伤心。
折颜将我交给墨渊时,情深意切地编了大通的胡话,譬如“这个孩子没爹没娘,我见着他时正被丢在一条山沟里,奄奄地趴着,只剩了一口气,一身的皮毛也没个正形,洗拣洗拣才看得出来是个白狐狸崽子。”譬如“我养他养了五万年,但近来他出落得越发亭亭了,我家里的那位便有些喝醋。”再譬如“我将他送来你这里委实逼不得已,这孩子因受了很多苦,我便一直宠着他些,性子不好,也劳你多花些心思。”
我因觉得折颜编这些胡话来哄人有些不好,伤心之余便也分了一些精神来忐忑。墨渊一直默默无言地坐在一旁听着。
墨渊既收了我作徒弟,折颜便算大功告成。他功成身退时,着我陪他走一走,送他一程。至山门的一段路,折颜仔细嘱咐:“你如今虽是个男儿身,但洗澡的时候万不可同你的师兄们一处,万不能叫他们占了便宜,仍旧要懂得做姑娘的矜持。”我耷拉着头应了。
墨渊果然处处要多照看我些,我却嫌弃他长得不够英勇,便不太承他的情。
我对墨渊一直有些不恭顺,直到栽了人生里第一个坎,遇到一桩伤筋动骨的大事。
第14章(2)
这桩事,须得从折颜酿的酒说起。
折颜擅酿酒,又很宠着四哥,酿的酒向来由得四哥搬,四哥一直很照顾我,我沾着他这一点光,往来十里桃林的酒窖便往来得很勤,渐渐就有些嗜酒。我因白喝了折颜许多,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逢上大宴小宴的,便都替他在一众仙友中吹捧几句。诚然那时候折颜的酿酒技艺已很不凡了,但终归还有些提升的余地。但我年少天真,一向有些浮夸,有三分便要说五分,有五分便要说十分,所以常在宴席上将他造的酒吹得天上无地下也无,自然引得一些好酒之人看不惯,要另列出一个酿酒的行家来将折颜比下去,挫我的锐气。
昆仑虚上便有这么一个人,我的十六师兄子阑。如今我仍觉得子阑有些小家子气,别的师兄听我赞赏折颜时,不过也就微笑着听听而已,纵然有些意见相左的,但顾念我是最小的一个师弟,便也容我过一过嘴瘾。子阑却分外不同,总要将那嘴巴嘟得能挂个油瓶,极轻慢地从鼻子里哼一声:“啧啧啧,能好喝过师父酿的?”他说的这个师父,自然便是墨渊。
因彼时我有些不待见墨渊,便很不能容忍旁人夸他。见着子阑不以为然的模样,心头火刷刷刷地往上冒,心中暗暗拿定一个主意,次回一定想个办法,让他当着所有师兄的面承认墨渊造的酒没有折颜造的好喝,墨渊不济,墨渊十分不济。
我想的这个办法是个很质朴的办法,不过去昆仑虚的酒窖里偷拿一壶墨渊酿的酒,令折颜有个参考,好做一壶好过它百倍千倍的,回转带给子阑,叫他折服。昆仑虚的酒窖管得不严,我十分轻松便拿到一壶。毕竟做的事是个偷偷摸摸的事,便不好意思从正门走,打算从后山的桃花林绕一绕,绕下山再腾云奔去折颜府上。绕进桃花林时,却不仔细迷了路,累了半日也没走得出去,口却有些渴了。因身上只带得一壶墨渊酿的酒,我便取出来解渴。
一口喝下去,我有些懵。只一小嘬罢了,香气却砰然满嘴地散开,稍稍一些灼辣滑进喉头。折颜的技艺,再提升些,便是这个火候了。
墨渊竟果然有这样一手好本事。一个小白脸怎能有这样一手好本事。
我悲愤得很,满腔郁结,手上的酒即便送给折颜也断断再没什么用。我悲了一会儿,干脆咕噜咕噜将一壶酒喝得个干净。
哪里晓得这酒初初喝着虽不呛人,后劲却大得很。我头晕眼花地靠了会儿桃花树,不多时便睡着了。
醒的时候,与往日有些不同,既不是自然地睡醒转来,也不是被大师兄几声梆子催醒转来,却是被一盆拨凉拨凉的冷水,泼醒转来。
泼水的人想来是个有经验的,方位和力道掌握得很稳,只一盆水,便泼得我睡梦中一个激灵。
正是初春的化雪天,那水想必是方化的雪水,透湿的衣裳裹在身上,不过喝口茶的时间,便逼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