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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上学,你还觉得亏了?你个不值钱的戏子,遇上我是你八代祖宗显灵,你后悔什么?”
曼姝被这一骂,哭得就更厉害了,她哀叹自己命苦,五岁就被家里送出来学唱戏,受尽了班主的责打。登台唱红了以后,成了班主的摇钱树,也成了她一家的钱袋子。等到她年纪一大,眼看钱袋子渐渐瘪了,姆妈又强迫她嫁给汪局长做小,以换取兄弟们的前程。可是付出的结果,却是这般的不堪忍受。她的两个兄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获得的一切,是姐姐卖身换来的。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的跟婊子差不多,她现在就是个婊子,她就是这卖身的命。于是越发哭得肝肠寸断。汪局长看她那副样子,也慌了手脚,想抱她过来安抚一下,曼姝却一把将他推开。汪局长见她这般,又气得骂了一句,便翻身往里一睡,不再理她了。后来汪局长就响起了鼾声,把曼姝的哭声也渐渐压了下去。
四
第二天是礼拜天,汪局长被昨夜一折腾,醒来时已过九点。见曼姝刚洗完脸,正翘着兰花指往一个绿葡萄形的玻璃瓶里挑雪花膏,抹在手掌心后,再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往脸上擦。那丝质睡袍里的身体也在微微地晃动着,形成一道柔美的弧线,像湖面的波光似的。汪局长想到湖面,自然想到躺在这“湖面”上的快感,回味那般奇妙的感觉,不觉把昨夜的怨气化去了。见曼姝的眼睛有些红肿,便说:“昨晚骂你一句就哭得那么厉害,跟我示威吗?”见曼姝不理,又说:“你赶快拿茶叶把眼睛敷一敷,要不不能出门了。”曼姝撇了一下嘴说:“我出什么门,你不就想我呆在家里成木头人么?”汪局长说:“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以后就会明白的。”曼姝说:“我明白你整天把我当成出气筒。”汪局长说:“我骂你几句也是把你当作亲近的人,别人我不骂,这只能说明我跟她生分。”曼姝冷笑一声:“骂人那么恶毒,还说是亲近,没有这个道理。”汪局长不耐烦起来:“你再跟我顶嘴我就走!”曼姝便不吭声了。
第一章 蝴蝶杯(10)
这时黄妈进来说:“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大太太的老毛病又犯了,要姑爷过去呢。”曼姝听了便笑道:“是不是,又来了。”汪局长阴沉着脸穿衣漱洗。临走时,忍不住撒气道:“真不让人消停!”
曼姝见他走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曼姝有时就感到奇怪,对汪局长这个人,平时他不来觉得寂寞,来了又讨厌他。就像他刚才的那番话,似乎在表白自己的苦衷,让曼姝觉得他也有几分可怜。但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恶劣行径,曼姝又不肯原谅他。毕竟这个人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嫁的,对他这个人的内心也就不愿去细想。不过曼姝还是听了他的话,用茶叶敷了眼睛,肿真的就退下去了。但昨晚几乎没睡,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吃了早饭,她就躺在床上看书,到晚上没见汪局长来,她又早早地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懒洋洋地起来。
曼姝休息好了,就开始想事,夜里她梦到沈季昀和那个东洋女人结了婚,那东洋女人很漂亮,让曼姝又受了刺激。本认为自己到了这份光景,应该没有理由去在意沈季昀了,可她又受不了沈季昀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事实。心里一烦闷,就想去一趟潘记。那天忙得跟戏班子姐妹见面,临走也没顾得上跟阿秀夫妻道个别。这么一想,便换了件衣服出门。
潘记理发店就在北京街,店面不过四十平米,生意却异常红火。曼姝进门时,阿秀正在给一个圆脸淡眉的妇人盘发,曼珠知道那女人是昌年里戚老板的太太尹桂珍,刚从徽州来到汉口。阿秀正听她诉说着什么,见曼姝进来,就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一会儿。曼姝便在一边等她。见一个形如锅盖的大盘子下面垂着几十个电夹子,几个女人的头发像波斯猫似的卷起,然后被伙计一一用电夹子夹起,通电的时候,那头仿佛被吊了起来,实在令人可怖。曼姝至今挽髻,不愿烫发,也是受不了这般折磨。
等了十来分钟,阿秀忙完了,就叫她过去盘头。曼姝坐下后,阿秀就说:“刚走的戚太太认识吧,照说是蛮有福气的一个人,她家本是徽州城里的大户,先生又在汉口开了织布厂,可曾想,来到汉口不过一年,先生就跟她的丫头香榧好上了,还怀了伢。你说这事要命不?”曼姝心里装着沈季昀,无心听下去,就问阿秀前天的事。阿秀说:“我正要告诉你呢,那天是沈三要我去给他的未婚妻剪头发,又等不着你出来。”曼姝听了一惊,便问:“谁是未婚妻?”阿秀撇了撇嘴说:“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藤原惠子。说是按中国的方式订婚,要我把她的发型改一改。”曼姝鄙夷道:“九一八后,大家都在排斥日货。他还在这时候跟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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