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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星光火石的一瞬间,那名蛮女手腕翻转,却是一柄既短且薄的匕首,寒光闪过,稳稳地插入了孔明的胸口。孔明这数月以来,一向小心谨慎,在孟获营寨之中,也并不曾公然露过几次面,今日是知李兰本困山中,必死无救,又有孟获邀请,才不得不前来参加酒宴。座中酋长洞主,也都是平日认识的人,都是孟获心腹。就此时此刻而言,孟获并没有丝毫加害孔明的理由,所以孔明入帐之后,并没有丝毫的防备。即便在刀锋刺入身体,寒意渗入肌肤的时候,孔明仍旧是满心的茫然,自己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孟获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下毒手。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嘈杂的帐内,立时变得鸦雀无声。杨仪也从头脑发热变得神智清明,从后面推开了刺客,惶恐地扶着孔明,惊慌失措地问道:“丞相,您伤的如何?”大家自有大家的风范,孔明面对死亡,并没有象庸人一样惊恐,用手摁住伤口,看着鲜血从指缝之中流出,惨然向着孟获道:“大王现在对吾下此毒手,未免相煎太急。”
孟获根本不知其事,对着这样的变故也显得不知所以。听到孔明如此责问,才明白对方心中有所误会,孟获下意识地将怀中的蛮女猛力推开,高声喊道:“速将这些女的全都给我抓起来。”又吩咐左右,速去请军中巫医前来。在座的蛮将见孔明被刺,惟恐怀中的佳人也都变成索命罗刹,纷纷将那些女子推到中间,各自拔出兵刃戒备,有那心性狠毒之人,便已经辣手摧花,杀了数人。
“住手。”那女刺客一击得中,便不再赶杀,只是傲立在旁,见到旁人无辜受累,于是开口喊道:“刺杀孔明,乃我一人之罪,不必牵连他人。”孔明怀疑孟获也是瞬间之事。孟获虽然无谋却也不是傻子,现在杀了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孟获要杀他大可正大光明地杀,没有必要摆下鸿门宴。再听到那女刺客如此说话,孔明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不住打量,终于开口问道:“吾与汝素不相识,何以不顾性命前来行刺?”
“你虽然不认识我,可是你即便锉骨扬灰,我都能认得。”那女子恨声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夫君关索。”孔明终于恍然而悟,缓缓点了点头,身体微微晃动两下,已是支持不住,便在杨仪的搀扶之下,慢慢坐下。孟获随着孔明造反,便是受了他许下的许多好处,现在见其伤重,不禁想着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急忙也抢上前去探视。看到伤口离心脏偏有几分,似乎还可以挽救,孟获心中稍安,转头喝道:“把这此刻擒下,等丞相伤势好转之后亲自审问。”
那女子正是关索之妻,小关统的亲生母亲鲍三娘。她听到孟获之言,不禁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刺中孔明心脏,是让你来抢救的么?我与他有杀夫血仇,怎能让他爽快就死?这匕首早被我用毒药淬炼过,见血之后大约还能有三两个时辰可活。死并不难受,等死的滋味,丞相大人觉得如何?”孟获,杨仪都是神色大变,一起再仔细看向孔明手指间渗出的血迹,果然有些暗黑之色,隐隐还有些腐臭。杨仪乃是孔明嫡亲部下,性命前途都在他一人身上,若是孔明不测,杨仪的功名富贵也都云散烟消。想到多年来跟着孔明劳苦,眼看胜利在望,却又突然从高处跌落下来,杨仪心中怎能不怒?猛然站起身来,拔剑喝道:“我杀了你这贱人。”
“威公且住。”孔明的语气仍旧十分的平静,转问鲍三娘道:“你刚才说吾还能活几个时辰?”鲍三娘放声大笑,片刻才问道:“你也怕了?放心,至少还能有两个时辰等死。”孔明还不曾答话,孟获却先道:“你信不信在一个时辰之内,本王就能有手段使你乖乖地将解药交出来?”鲍三娘也反问道:“你信不信这种毒药根本无药可解?即便是有,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来严刑拷打我么?”说着便将手中的匕首缓缓举起,再对着孔明道:“孔明,我先下去找索郎一起,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孔明知她心意,本要开口劝止,转念却想对方此番前来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如今亲身将大仇得报,更不想落在蛮人手中受辱,便要自己了断。古时为夫寻节的女子不少,但象鲍三娘如此能为夫报仇,而又尽节者却不多。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孔明不禁心中敬佩,乃道:“真乃女中丈夫。”鲍三娘淡笑道:“丞相谬赞,我便在下面恭侯大驾。”言语刚落,手中的匕首便很准确而快速地插进了自己的心窝。
孟获看着鲍三娘的身体扑倒在地,也将心中的恨意转成敬意,想不到天下除了自己家里的那位,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刚烈女子,乃挥手示意左右将其尸体抬下,好生安置。那些洞主以及不曾被杀的蛮女也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