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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队部大概有三百米。风摇晃着路两边的槐树,地里的苘朝一边歪着脑袋,弱小的高粱苗向一边侧着身子,弯弯曲曲的筢印向场的方向延伸着。场里的滑秸已经垛了起来,只剩下一堆麦糠和摊晒的一片麦根,场头和两名社员正用杈子往牲口车上装麦根。
几个孩子比我先来了,他们已经搂了一尖筐头子麦根。勤谨的拉着筢在场的附近转悠,可转悠半天那筢也没搂上多少,大多数的孩子们都在树阴下坐着。
一匹毛长蹄子肥的枣红马拉着一车麦根从场里出来了,车忽忽悠悠地摇晃着,麦根纷纷地丢落一道,就像邋遢娘们抱柴禾,走到哪儿丢落到哪儿。孩子们拉着筢紧跟在车的后面,丢落的麦根很快被搂上来。狼多肉少,我们恨不得希望那些麦根都掉下来才好。尽管有一个社员在后面看着,我们时不时地还要从车上撕下一把。
马车拉一趟麦根,我们最多也就是搂两大掐左右的柴禾。
太阳剩下一杆子多高时,场里的麦根拉完了。
孩子们背上柴禾筐,拉着筢,顺着来的路朝村庄走。多的已经搂满了筐,少的也搂了多半筐,我去的晚,搂柴禾时又贪玩,才搂了少半筐,跟人走在一起,真有些嫌寒碜。
我故意落在人们后面,看周围没有村干部,就放下筢撂下筐,蹭蹭几下子就爬上树,“喀嚓”一声,一根槐树枝子被我撅断了,从树上出溜下来,将树枝折成几截,然后搪在筐的下面。看上去筐里的柴禾明显多起来,凑合着能跟人随个大溜了。
风仍呜呜地刮着。奶奶常说,开门的风刮到点灯,看来真要到点灯时分才能煞风了。
几个背着柴禾的孩子停在街口,还有稍小些的孩子也抱着柴禾的往那里凑。
“拾柴禾来换模子,
拾不了来换不了去,
大风刮来的柴禾多……”
韩雪蹲在街口上,面前放着六块泥模子,身后放着一个筐,一把竹子筢,一堆柴禾。她喊叫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好听。
孩子们把目光都集中在韩雪面前的模子上。模子比一般瓦片模子脱出来的要稍大一圈,上面的图案是韩雪亲手雕刻的,有伸着脖子的大公鸡,有耷拉着尾巴的猪,有耐寒的梅花,有向阳的葵花,有地上的汽车,也有天上的飞机,一块模子一个样,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建社那块骏马的模子,看来就是出自韩雪之手了。
王墩解开筐绳,掐了一掐柴禾从韩雪手里换了一块模子:是一块飞机的图案。
第三章 韩雪(11)
闻明也用柴禾换了一块泥模子。
韩雪的模子在减少,身后的柴禾在增多。
孩子们换了模子,背起柴禾筐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多么地希望也能得到一块心爱的模子呀!
筐里搂的柴禾本来就少,再拿出一些来换模子,显得就更少了,并不是心疼搂来的柴禾,而是背着不多的柴禾走在街上怕人笑话,怕爷爷看见呲嗒我几句。
我朝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韩雪正呆呆地看着我,可没有往回招呼我的意思,我就没有答理她,转过身子,一步挪不了四指地往前磨蹭。如果是以前,她会主动地把模子送给我。我了解韩雪,她不是那种小气鬼,一些事情特别义气特别够朋友。可现在不行了,考试时我跟她闹了别扭,谁也不理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期中考试的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二十道算术题,让学生们做。前面的十八道我都会,后面的两道说什么也不会了。韩雪做得又快又好,看她做完了,从头到尾地检查。我用胳膊肘捅捅她,想看她后面的题是怎么做的。一个班级三十多个学生,就孙老师一个人监场,搞点小动作是不会轻易发现的。可她对我的暗示竟然无动于衷,检查完后第一个交上卷子。韩雪连道题都不让我看,还算什么好朋友?气得我不再答理她,在桌子中间还划了一道三八线,要是她的胳膊一过线,我就毫不客气地撞她,她也不告诉老师,总是偷偷地抹眼泪。我的所作所为,得到柱子的称赞。
太阳剩下半杆子高了,也快到收工的时间了,但四周还没有干活回来的社员。秃大伯挑着两只水桶从五队院子里走出来,边朝水井走边哼着小曲。他跟爷爷一样,也是给队里喂牲口的。
秃大伯的背影消失在去水井的方向,看四周没有大人,我立刻停下脚步,朝着五队院子里张望,那里有去年的半垛豆秸子。
我拿定偷豆秸子换模子的主意后,立刻放下柴禾筐和筢,空着两手跑进五队院子里,抱了一抱豆秸子,撒腿就朝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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