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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没钱买不起——
孩儿呀咱只能打土坯吆——
初五、十五、二十五吆——
咱种地的为啥这样苦吆——
旧锅破了补又补吆——
老天啊,你看我享得这福吆——
初八、十八、二十八吆——
东北风夹着小雪花吆——
五尺高的汉子养不起家吆——
日子越过越邋遢吆——”
秋实用夯歌诉说衷肠,声音悲哀凄凉,看热闹的老人有的抹起了眼泪,等候在一旁的男人们使劲地抽烟。孩子们没有一个大喊大叫的,比听京剧《红灯记》时还要专心。村子的上空,回荡着秋实的夯歌声,人们的应和声,石夯落地时的颤动声。
秋实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又接着唱道:
“三十晚上月光明吆——
八月十五黑咕隆咚吆——
树尖不动刮怪风吆——
刮的碌碡轱辘轱辘地转吆——
刮的那磨扇贴烧饼吆——
刮的那鸡蛋出了笼吆——
鸡蛋就往那磨盘上碰
磨盘就碰出一个大窟窿吆——”
在众人的应和声中,石夯绕着地基转了一个圈儿。第一拨砸夯的下来了,又换上了第二拨人。
一位看热闹的老汉,指着喝水的秋实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头一次发现咱村还有这样的人才。”我家族中的一位爷爷说:“人家都在报纸上发文章,喊号子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不知道小菜一碟是什么意思,正想开口问那爷爷,突然发现吴春花老师也来了,就站在我的旁边,一副美滋滋的样子。我小时候见了老师就有些发憷,能躲就尽可能躲,到了嘴边的话我也没问出口,就溜到了一边,站在不远处偷偷地观察吴老师,她的穿着尽管很朴素,可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很引人注目,一是她长得漂亮,二是看热闹的人群里大姑娘和小媳妇毕竟是极少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秋实(6)
秋实喝完水,朝着吴老师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接着喊起号子:
“太阳一落点着个灯吆——
眼前出现一位女花容吆——
两道柳叶眉弯又细吆——
一双杏眼水灵灵吆——
桃花粉面樱桃口吆——
浑身穿素没挂红吆——
走上前去拉她的手吆——
一摸屋里什么也没有吆——
想她的笑来想她的唱吆——
想她的走路和模样吆——
想她想的睡不着觉吆——
嘴唇上起了一个个的泡吆——
人前想她强装笑吆——
背后哭鼻子谁知道吆——”
秋实的夯歌委婉缠绵,众人的应和声更加铿锵有力。
我听着动人的夯歌,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吴老师,吴老师变得蔫头耷拉脑袋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从人群中开始向外走,走路时的脚步很是沉重。
秋实更加带劲儿地唱着:
“大雁飞走树叶黄吆——
哭了一场又一场吆——
男在东来女在西吆——
好比活树生剥皮吆——
河里水深起波浪吆——
她的好心永不忘吆——
麻绳草绳能沤烂吆——
两人的恩情割不断吆——……”
我是十九岁以后离开故乡的,进入成年人的行列,乡亲们盖房时,我也帮着砸过夯,村里谁唱夯歌我几乎都听过,去姥姥家串亲亲,我也看过砸夯的,唱夯歌的有的也是现编现唱,只是唱的有些驴唇不对马嘴,有的是唱完上句就接不上下句了,有的唱得是毛主席语录,什么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什么学大寨、赶昔阳,什么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我觉得都不如秋实唱的朗朗上口,娓娓动听。
秋实继续唱着夯歌。
建社凑到我跟前说:“小宝,等砸夯的散了,你等等我,我想去你家摸宿。”
“行。”我答应的非常痛快。
摸宿这一词语,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在我现在的故乡早已听不到了。那个时候,一家三代或者是四代,八九口的属于平常人家,住着三间房子的很是普遍。四五十年代的青年人结婚都早,结婚就生孩子,到了六七十年代,儿女们就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