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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兰在蓉儿放暑假的第三天,就把她领进了一座工厂。工厂在县郊,蓉儿早去晚归,中午自带一顿饭菜。杜小兰在送蓉儿去工厂的路上说:“到那里以后,人家问你多大,你就说18岁,千万别说16岁,年龄太小人家就不要了。你在这儿挣上一个月的钱,妈给你做身新衣服穿。”杜小兰沉浸在挣钱的幻想里。
蓉儿不吭声,扮演这样的角色,不知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杜小兰又说:“县城里有多少人想把孩子塞到工厂里挣钱啊,他们都因没关系办不成,唯有妈办成了。这个厂的厂长前几天带个女的找妈化验,我一看怀孕了,厂长又求我帮忙找妇科大夫,我又带了那个女的去吸宫。这下好了,我也有资格求他了。……”杜小兰一路走一路跟蓉儿炫耀。
蓉儿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心里就像爬了毛毛虫,要呕。蓉儿总觉得妈妈有些话不该当着她面讲,可杜小兰从来不知节制语言,这或许也是她缺乏魅力的所在。
工厂在一片高坡上,确切地说是建在一片良田之上。红色的厂房,高耸的烟囱,机器的轰鸣和黑色的浓烟证明了它的价值所在。杜小兰跟门卫嘀咕了两句,就带蓉儿奔了厂长办公室。到了门口,杜小兰对蓉儿说:“你在外边等着,我一会儿出来叫你。”
蓉儿就站在了一片阳光之下,阳光如同火苗一样舔着她的皮肤,一会儿就把她的额上烤出了水珠。蓉儿机械地挪动了脚步,她的身后是一棵榆树,树下是阴凉的绿伞。蓉儿望着如伞的绿树,她想望出一些别致的风景,望来望去也只是天然的绿伞而已。蓉儿失意地想:这大脑真是木讷,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了。蓉儿就想起父亲黄启蒙讲过的一则小常识:吃海鱼聪明。蓉儿不知道有多少种海鱼,她只吃过带鱼,是父亲过年时买回家的,那顿红烧带鱼吃饱了蓉儿的肚子,至今美好的滋味仍在嘴边萦绕。也不知滋生了多少脑细胞,可蓉儿仍是缺乏想象力。蓉儿暗想:一顿带鱼是不能使干瘪的想象力丰盈的,要天天吃鱼,才能达到丰盈的效果。蓉儿就决心把自己挣来的钱都买鱼吃,让瘪巴巴的大脑丰满起来。正想着,杜小兰满面春风地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蓉儿不用猜就知是厂长。果然,杜小兰喊蓉儿过去跟厂长打招呼,厂长瞥了一眼蓉儿说:“都……都18啦……还那么大……大点小个。”
蓉儿发现厂长说话结巴,同时也发现了厂长的心计,他说蓉儿个子小是有意的,因为蓉儿不够18岁。
蓉儿很快跟结巴厂长到了一个车间,车间是翻砂车间,几个男工和几个女工正一边说笑一边干活。见了厂长,都双手垂直立在原地,结巴厂长跟一个圆脸师傅打了个招呼,就把蓉儿推到他们中间。厂长走后,圆脸师傅将一柄铁锹竖在蓉儿跟前说:“还没有铁锹把高,能干啥呢?”
几位女工说:“你管她能干啥呢?厂长安排进来了,能干啥就干啥呗。又不是你给开工资,你操哪门子闲心!”
第二十八章 别一种生活(2)
蓉儿就被圆脸师傅安排去铲黄土。这一天,蓉儿跟铁锹和镐头在一起,她的四肢和腰板就像置换了一样疼痛难忍。
我真正置身在工人中间,就是从这个暑期开始的。翻砂车间有10位工人,3位男士4位女士。3位男士中有一位是小伙子,个头挺拔,皮肤白皙,姓杨,我叫他杨师傅。杨师傅没事就叹长气,嘴上不停地重复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感到纳闷,也觉得他挺精神。没几天,我就从女工们嘴里知道了杨师傅和大唤的故事。大唤原是这个车间的工人,丈夫在四川某矿区当司机,一年才回一趟家。大唤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杨师傅经常帮大唤干一些力气活儿,两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杨师傅被女工们称为“互助组”,大唤被女工们喊为“一对红”。两人吃饭在一块,休息在一块,干活在一块,就像强力胶一样死死在一起粘着,杨师傅对“互助组”的称呼已经默认,大唤也不在乎女工们喊她“一对红”。不知他们的事被谁捅给了大唤的丈夫,有一天,大唤的丈夫突然闯进家门,正好杨师傅在炕上和他的大唤搞“一对红”呢。他不由分说,上去揪住杨师傅就打,打完了又闹到工厂。
工厂领导很快做出决定,开除杨师傅。大唤听说以后,跑到厂长办公室就给厂长跪下了,大唤说她是真心爱杨师傅,杨师傅也真心爱她,他们两厢情愿,要罚就罚他们俩。大唤热泪涌流甘肠寸断,却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厂长窘了半晌,不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见大唤哭声小了,厂长说:“不处理小杨,你丈夫就不会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