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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买了一个烧饼,里面夹了几片肉。杜小兰催促蓉儿说:“快吃,吃完再回去,别让你奶奶知道。”蓉儿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股喷香的芝麻味在头顶上空弥漫。
吊炉烧饼是北方县城的特产,将揉好的面饼贴在铁锅上,铁锅倒扣在烘烤的炉火上,烤熟以后又酥又香。还有一种好吃的东西是炸果子,一张面饼中间切割几道口子,周围呈圆形,放在烧热的油锅里炸,出锅后香酥扑鼻。这两样东西都是普通百姓解馋时的稀罕物,只有在头痛脑热四肢乏力不舒服时,家人才会慷慨解囊买来慰劳你。
蓉儿记得那个烧饼妈妈一口都没吃,香气久久留存在她的记忆深处。从那以后,她好像再也没有跟妈妈单独出来吃烧饼的机会了,妈妈白天上班,晚上不停地做家务。蓉儿更多的时间是跟奶奶在一起,奶奶是个把一分钱都攥出汗的女人,她绝舍不得给蓉儿买一块炸果子吃。有天下午,蓉儿在门口玩,忽然感到肚子疼就捂着肚子跑回屋,奶奶正盘膝坐在炕上,蓉儿一头扎在她的腿间,痛得在炕上来回滚动。奶奶就用长指甲捏她的额头,揉她的肚子。蓉儿小时候经常头痛,奶奶便经常捏她的额,以致蓉儿长大以后,额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又多又碎。杜小兰注解说:“都是你奶奶捏的,将肉皮捏松了。”蓉儿的肚子一直痛到杜小兰下班回来,她的脸色蜡黄,额上全是汗。杜小兰给蓉儿服了一片止痛药,就问蓉儿想吃什么?蓉儿说:“想吃炸果子。”杜小兰就匆匆去街上给蓉儿买来炸果子,蓉儿吃了炸果子,肚子果然不痛了。杜小兰说:“是肚里的馋虫闹事。”这以后,蓉儿想吃炸果子的时候,就盼着自己生病。
第八章 散乱的记忆(2)
现在当我穿行在灯红酒绿的大街,在士高广场欣赏摇滚,在万人体育馆观看流行歌星演出,在书店里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籍,在家做减肥健美操,玩DVD影碟……我常常感觉我母亲杜小兰是一个没有精神生活的女人。
DVD影碟有一盘金嗓子周璇的怀念曲,屏幕上是30年代的电影镜头。周璇在《疯狂的世界》里,扮演一个疯癫的女人,唱着:“鸟儿从此不许唱,花儿从此不许开,你们太痛快太痛快!……什么叫情,什么叫爱?”屏幕上是疯癫而惨不忍睹的女疯子,画面下是我被泪水浸淹的心。母亲杜小兰被情感折磨的当年,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吧?可谁能懂她理解她?谁又能帮助她?她与父亲黄启蒙撕打,想到自杀结束生命,唯独就没有好好静下来掂量生活,而后理智地做出选择,她舍不得自己拥有的一切,舍不得那习惯了的并未给她带来幸福的所有,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思维定式,有了这样的定式,便封堵了女人所有的出路。
杜小兰和黄启蒙因为殷女人的事争吵不休的时候,“*”开始了。
在蓉儿的记忆深处,杜小兰对她的情感培育是有限的,她甚至想不起哪首童谣是妈妈教的,小的时候,她牵着妈妈的手在月下散步,月亮是半边牙,清高地挂在天上,妈妈指着月牙说:“月亮牙本姓张,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花枝上。”……蓉儿被童谣的境界所陶醉,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记。
杜小兰在门前的阴凉地里刷瓶子,酒瓶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闪光。刷好的瓶子堆在墙角,高高的一摞,像金字塔。这是一千只酒瓶,杜小兰自己用双轮车从酒厂推到家里,开始了一个一个的清洗。她白天上班,下班吃过饭就刷瓶子,从不睡午觉,赤日炎炎的正午,正是睡觉的好时光,杜小兰却把悠然的睡眠赐给了脏兮兮的酒瓶,让它随着清水流走了,而一只酒瓶的工钱是1角5分。
杜小兰就是从这时开始变得脾气暴躁的,她对婆婆、蓉儿、松儿都表现了极端的不耐烦。蓉儿就像一只听话的乖猫,蜷在家中的某个地方或角落,生怕招惹杜小兰,但杜小兰一经发现她,还是发怒地瞪起双眼。蓉儿怯怯地想,我怎么啦?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并没招惹妈妈呀?
蓉儿最怕的是跟杜小兰去洗澡,浴室在一条叫太花池的胡同里。这个胡同解放前是卖淫嫖娼的“圣地”,解放后建了一座浴池,县城里有身份的人都到那里洗澡,每张澡票1角。浴室是一方形的水泥池,早晨和中午各放一次水,池边设几个洗头池,在池子里洗好的人就在洗头池冲淋。按现代人的眼光,这是极不卫生的浴池,老少妇女们泡在同一池水里,各种行当的人都有,如果逢上星期天,洗澡的人在池子里挤得水泻不通,身贴身、脸碰脸,屁股蹭屁股,污浊之气萦绕在浴室上空,呼吸之后让人有窒息之感,热腾腾的雾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杜小兰总是在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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